“当、当、当—”刘娜再次听到了午夜的钟声。说实话，为了躲避这钟声她才要求出院；听从何南的按排换病房，自然也是为了躲避这钟声。可谁知清静了没几天，这钟声便追随而来。而11下钟声的余音刚刚停息，怪异的“笃——嗒嗒”，“笃——嗒嗒”声又接踵而至。刘娜打了个激灵，猛然间想起，这种避无可避的怪声，除了在原先住的病房里听到过外，小玲死得那个晚上也曾听到过。
不知是想起死亡的小玲过度惊恐，还是连续几天没睡好觉身心疲惫，刘娜只觉得一阵阵困意袭来，不由得头重眼倦，哈欠连天。说真的，刘娜害怕钟声，更害怕自己合上眼，就会成了任意宰割的羔羊。她努力告诫自己别睡过去，千万别睡。但事与愿违，刘娜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正在这时，一条黑影在她虚掩的门前一晃，拐进了隔壁的胸外科病房。
无意间的这一瞥，吓得刘娜毛骨悚然，浑身颤抖。她知道小玲的床还空着，难道下一个遭殃的会是邻床那个呼吸沉重，气喘、咳嗽的老婆婆？刘娜想呼救，连接护士值班室的急救铃，就安装在病床的左侧，可此刻的刘娜，早已三魂丢了两魄，那里还分得清左右上下，摸索了半天也没按响警铃。
“……到时候了，该走了，快走……”刘娜听见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从隔壁病房传来。更让刘娜惊恐的是，随着隔壁病房的门“吱呀”一声，一个脚穿毛竹片做成的拖鞋，手里撑着根褐色拐棍的黑衣老妇，竟移到了她的门前，默默地打量了她好一会，才飘然逝去……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刘娜，再次被悲伤的哭泣声惊醒。这次她出其的平静，因为她知道谁又死了。她更知道隔壁病室的二张床位都空了，下一个轮到的可能就是她了。男友何南终于回来了：“阿南，你可回来了。我、我要出院，我一天也不要在这里呆了，呜——”刘娜一见男友连哭带叫地扑了上去。何南似乎有些为难，但看到刘娜梨花带雨的样子心痛不已，忙不迭去办理了出院手续。
刘娜终于逃也似的回了家。“娜，你身体还很弱，洗个澡下午好好睡一觉。晚饭我给你放桌上，你用微波炉热下就行了。我要去参加个同学会，推也推不掉，别生气哦！”何南手忙脚乱地安顿好刘娜，一步一回头的出了门。
何南体贴细心，善解人意。刘娜看在眼里，感激在心。虽然刘娜丝毫不会责怪何南，但独自在家，她总感到莫名的恐惧。望着桌上的晚餐，刘娜毫无食欲。
“当、当、当——”墙上漂亮的石英挂钟敲响了11下。刘娜的心揪了起来，因为她本能地感到，自家门外有一种似隐似现的异动声。刘娜吓得花容变色，环顾四周，一闪身躲进了衣橱。
一条黑影蹑手蹑脚进了门。刘娜不知来者是鬼是人？想想这里地处偏僻，自己又弱不禁风，不寒而栗。直到黑影鬼鬼祟祟地，把梳妆台上的首饰、钞票揣进兜里，刘娜这才明白不是地府的鬼魅，而是阳间的“钳工”。
刘娜只求破财消灾，丝毫不敢动弹。小偷乐滋滋正欲撤离，一眼瞧见了桌上丰盛的晚餐，禁不住口渴难挡，饥肠辘辘，便狼吞虎咽起来。
也算艺高人胆大。小偷吃饱喝足，竟趴在桌上打起盹来。刘娜跨出衣橱准备报警，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小偷，悄悄抓起茶几上的电话正欲拨号：“嘭——”一声闷响，伏桌酣睡的小偷滑倒在地，口鼻流血，双目紧闭……”刘娜吓得魂飞魄散，僵在了那里。
“嘀嘀、嘀——”门外熟悉的车鸣声，让不知所措的刘娜闻之一振，这才回过神来。“这是谁，你、你们……”刚进门的何南，瞥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瞧瞧安然无恙的刘娜目瞪口呆！“阿南，我不认识他，真的不认识他啊。他、他是小偷……死、他死了，我好害怕，呜……”刘娜听出了男友的疑问和猜忌。她伤心、委屈，泪流满面地扑了过去。可平日对她百般呵护的何南，冷冰冰地闪到了一边。
刘娜这才看到，何南身后还站着个年轻女子。猛然间，刘娜心里一个嘎噔，她想起来了，这个尾随男友进来的女子，正是车祸时用面包车狠狠撞向她的女司机！
“你、你，今天的晚餐就是你给我准备的。原来，你、你们是……”刘娜认出面前这个似曾相识的女子，就是当初何南用摩托车带她兜风，横遭车祸的肇事者，已是惊愕万分，而更让她如雷轰顶的是，这顿夺命的晚餐，原本是男友为她准备的。
“哼，你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再演戏了。不错，是我布得局。只可惜，表姐撞得太偏没要了你的命；只可惜，扒儿手误闯误食，倒成了你的替死鬼！哼，事不过三，你逃过了一次二次，这第三次逃无可逃！我要亲自送你上路……”何南“唰——”一下从腰间拔出把弹簧刀，一步步向刘娜逼去……
面对男友可怖的神色，和他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弹簧刀，刘娜步步后退。极度的恐惧，让她胸闷气急，摇摇欲坠。“笃——嗒嗒”，“笃——嗒嗒”，神色迷茫的刘娜，再次隐隐约约地听到了那种怪异可怕的声音。“啊！啪——”突然，何南惊呼一声，手上的弹簧刀应声落地。刘娜闻声抬头，只见那个在自己病房门口逗留过的黑衣老妇，眼睛里发着幽幽的绿光，穿着那双毛竹片做的拖鞋，佝偻着身子悄无声息地横在她的面前。打掉何南手上那把弹簧刀的，正是刘娜见过的那根褐色的拐杖。“唉，放下屠刀，悬崖勒马……”黑衣老妇发出的这声浓重的叹息，阴森森，冷簌簌犹如来自另一个世界。
刘娜做梦也没想到，关键时刻救她的，会是这个在午夜的钟声敲响后，悄然显身的幽灵。绝处逢生的刘娜，禁不住激动的一阵晕眩。待她再抬头时傻了，眼前这个让她毛骨悚然，魂不守舍的黑衣幽灵，竟变成了身着西装套裙的贾医生。
“唉，怨冤相报何时了，罢手了吧！虽然她父亲用不正当手段坑害了你家，可她爹娘半年前也丧身火灾了。死了死了一死百了……”贾医生走向何南，好言相劝。刘娜更是疑窦丛生，难道自家商场的那次火灾是人为的？……
半年前的那场火灾确是人为的，但纵火者却是刘娜自己的父母。发了不义之财的刘富翁，最终没逃过良心的责罚……火灾后，贾医生收到了一封挂号邮件，刘父除了财产的分割处理，最放不下的是女儿刘娜。他表示用总财产百分之五的报酬，恳求贾医生保护女儿……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刘娜的车祸出得蹊跷，当贾医生了解到她的新男友，就是被刘家害惨了的何家独子后，便多了个心眼。何南要刘娜小伤大治，住在危重病房隔壁，虽引起了她的疑惑，但摸不准何南的动机，只好不露声色。直到偷偷在何南为刘娜准备的点心中，检验出了至幻成分，贾医生才明白何南的用意，是想让刘娜生活在每天都有死亡发生的危重病区，再在服用含有致幻剂点心的同时，经受死亡的刺激、惊吓，最终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贾医生的话不竟没让刘娜弄明白，甚至更糊涂了。她不知道小玲死得那晚，可怕的“笃——嗒嗒，笃——嗒嗒”是怎么回事？就连半夜里看见老婆婆去危重病房，和在自己门前现身的情景，她也搞不清是真是幻了。刘娜呆呆地瞪着贾医生手上的雨伞发怔，因为十分钟前，她明明看到这是根打掉何南弹簧刀的拐杖。混混噩噩的刘娜，迫切想弄明白的是，父亲凭什么把自己托付给贾医生，她到底是谁？……
“噢，别担心，你的癔想症不算严重，只要不吃含致幻剂的食物，再好好调养几天，这些幻觉都会没的……”刘娜怔住了，“什么，幻觉？你说我、我有癔怔？那幽灵、那怪声，全是……”贾医生见刘娜一脸迷茫，哀哀地叹息了一声“是。其实从你父母突然双亡后，你的心理就有了问题。当然，何南的特制点心更是诱因……至于我是干什么的？呶……”贾医生从兜里摸出张名片递了过去。“春江市首家侦探事务所晓寒”刘娜接过一看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想不到，披着白大褂的贾医生，原来是个小有名气的私家侦探。
“唉，平平淡淡才是真……”刘娜愣了好一会才恍然大悟，这“贾”不明摆着就是假的谐音？当然，她更明白的是不善言谈的前男友阿强才是她的真爱！……
发表于《故事王中王》07年6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