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好自己的房间,跟宋子齐出去吃饭。他说坐飞机坐得有点累,晚上就跟我在楼下的餐厅吃。我挽着宋子齐的手臂,有些兴奋的跟他走进餐厅,这段日子以来的哀伤在见到他之后仿佛变得荡然无存,我不去想秦子昊,不去想那些恼人的事,只要在他身边,就异常的心安。
“宋子齐,今天我请你吃,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大方地把菜单递给他。
他嗤笑出声,“让你一个人出来一趟,不但有良心了,人还大方了啊!还真是长大不少!”他说着把手伸过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在他眼中我仿佛就是个孩子,第一次第二次见到他我都在哭,第三次我依然在哭。想想那个时候自己似乎有些滑稽。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海边吹冷风,那天很想很想秦子昊,于是我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孩子。
“我最近怎么总见到哭泣的女人,前段时间见到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哭过两次,今天出来兜风,竟又给我碰到哭泣的女人。你们女人到底是怎么了?眼泪就这么不值钱么?”不知何时我身边竟坐着一个男人,略带玩味的声音很是熟悉。
“我又没碍你眼,你离我远点不就行了。”我凄惨的哭音吼他。
他叹了口气,递过来面纸,“把眼泪擦一擦吧,哭多了衰老得快,你们女人水分都给哭光了,所以人家才说女人四十豆腐渣。”
听他说完我抬头狠狠瞪他,我们的视线相撞,接着都笑出了声。
后来他嘲笑我说,“怎么又是你这个女人,我都给你哭霉了,中国那桩生意都没做好。”
渐渐的,我们相熟,相知,他总会在我最伤心最难过时准确找到我。再后来,每次想哭的时候我都会去找他,借他的肩膀依靠。
想着想着,我不自觉地眼红了。宋子齐把手伸过来揉乱我的头发,笑说,“还是我来付钱好了,你就别哭了,只管吃。”
“宋子齐,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对不对?”我直视着他的眼睛,略微沙哑的声音问他。
他苦涩的笑了笑,说,“算你狠,瞒不了你。”
宋子齐点完单后,我一直把头深深低着。我的内心在挣扎,我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
“丫头,怎么了,怎么一下子开心一下子不开心的,楚阳不是告诉过你情绪不能时起时落吗?”宋子齐坐到我沙发上,将我轻轻搂入怀里。
我抬起头对他微微一笑,“宋子齐,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不想待在这里了,在这里我心情不好。”
宋子齐紧紧抱着我,宠溺的说‘好’。
突然有抹熟悉的身影绕过我们这桌坐到了我们前面那桌。我不知道秦子昊什么时候过来的,也不知道我说的话他是否听到。那一刻我选择无视那个男人,就像他也同样无视我一般。
我们的牛排上上来,宋子齐贴心地为我切好,递到我面前。
“丫头,这次回去了可不准再乱跑了,不管你跟我怎么撒娇我可都不同意了。”宋子齐开玩笑似的说。
“好,这次我再也不乱跑了。”我像是在对宋子齐说,更像是在对自己说。
可是那一刻说完我的心就痛了,因为我看到前面那抹身影好像顿了一下。
那顿饭,我努力忽视前面的身影,和宋子齐谈笑风生。我跟他说了这几个月以来发生的事。我跟他说我们的音乐会,跟他说我在每个城市的见闻。跟他说leon的家乡。我跟他说了好多好多,嘴巴一直停不下来,说到后来心口越来越痛,说到后来眼睛越来越酸。
突然宋子齐打断了我,笑着转移我的话题,“丫头,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你的父亲?”
话题转变太快,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宋子齐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开玩笑似的说,“你这丑媳妇已经见过公婆,我这个帅女婿啥时能见到岳父大人?”
“啊!”我彻底怔住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在我发怔间,前面的秦子昊却突然扔掉了刀叉,起身就往外走。他身边的同伴哀喊着,“秦总,我们的合作……”他还没说完,秦子昊已经走了出去。那人不明所以的看着被秦子昊甩在地上的叉子,皱了皱眉自语道,“上午不是还谈得好好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那人甩了甩头也跟着离开了餐厅。
这边宋子齐还不肯放过我,勾着我的脖子,威胁般说道,“丫头,带我去见岳父。”
我噗嗤笑出声,“宋子齐,你别逗了。”其实我说的很没底气。因为我知道他是认真的。然而看到如此认真的他,我的心慌了。
终于,他哈哈笑出了声,揉了揉我的头发,开玩笑的说,“丫头,我逗你玩儿的,看把你给吓得。”
我知道他是在自找台阶,说完他低着头开始吃盘子里的牛排。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我用胳膊肘捣了捣他的手臂,若无其事地说,“宋子齐,哪天我带你回家玩,不过我家有个很可怕的后妈,她会欺负我,到时候你可要帮我啊!”
“傻丫头!”他说着抱紧了我。用力地抱着我。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思考了好多。我知道带宋子齐回家意味着什么。可是那一刻我的拒绝无疑是对他的拒绝。这个对我千般爱万般疼的男人,我再也不忍心伤害他。然而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秦子昊的身影,他离开餐厅看我最后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愤怒与受伤并存的眼神。
那天他说他不要我了,那天我生病住院他也不在乎了。我现在甚至不敢去想他对我的残忍。
当我满怀欣喜地回来找他时,看到他有妻有儿,我是真的受伤了。当我相信了他有苦衷,却得不到他的解释时,我害怕了,我害怕所谓的苦衷只是他的借口,他的谎言。看到他对他儿子那样疼爱,我发疯似的害怕,才会闹了一出又一出。他不会知道我有多害怕,有多在乎,他看到的只是发疯时的我,残忍的我。以前的秦子昊他一定会相信我,他会相信我是善良的。真正改变的人也许是他。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我在想我的未来,我在想我和秦子昊之间。我以为时间不会打磨我们的爱,我以为我们还会像从前那样心连心,可是现在我才知道错过了那五年,他已经不是我的了。
手机铃声突然在这宁静的夜晚响起,有些诡异,有些聒噪。看着那陌生的一串数字,我直接按了拒接键。然而那人似乎很有耐心,坚持不懈地拨打着我的号码。我不耐烦的按下接听键,刚想对他说‘你打错了’,那头却传来熟悉的哭声,孩子的哭声。我情不自禁皱起了眉。
只听那头彭倩如焦急的对我说,“陈小姐,请问我老公在不在你身边,萧萧哭得厉害,我打他电话没人接。”
我有些想笑,然而嘴角却始终咧不开。
没等我的回答,彭倩如又急切地说了一句,“陈小姐,请你让子昊接一下电话,萧萧真的哭得很厉害。”
“对不起,他不在我身边。”说完我直接切断了电话。
躺在床上,突然觉得有些委屈,秦子昊说不要我了,他老婆却来问我要人。我是有多不堪,有多下贱,要这样被他们夫妻侮辱。
也许回来是一种错误,回不去的终究是回不去了,不回来至少还有美好的回忆。可是很多时候我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凌晨三点钟,我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那是某人的专属铃声,那时候我还没睡着。
漫不经心的按下接听键,我想知道他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然而电话接通后,那头没有任何声响,只有那断断续续的呼吸声,时重时轻。
我终于不耐烦地低吼,“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吗?我想睡觉。”
“我在酒店外面等你。”沉闷的一句话响起,接着电话被切断了。
如果不是手机屏幕上闪着‘通话结束’字样,我会觉得这是一场梦。
我终是没忍心不去见他,抑或者说我很好奇他会对我说什么。我套上衣服,轻轻巧巧地走出房间,走出套房。
秦子昊慵懒的倚在他的车上,昏暗的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指间的烟零星地闪着红光。看到我,他把烟扔在了地上,用脚踩灭。
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去,笑着对他说,“刚才你老婆打来电话,你儿子在电话里哭得很惨,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我伪装的及其自然,像是面对一个很熟识的老朋友。说完我竟还能对他绽放一个很大的笑容。
秦子昊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我,看得我有些心虚。
“天都快要亮了,你不想睡觉我还想睡呢,你快回去吧。”我平静的说完转身,秦子昊却毫不费力的扣住了我的手臂,微微使力将我带进他的怀里。那浓浓的烟草味瞬间将我笼罩,我看着他有些迷离的眼神,心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