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不是担心他长得仪表堂堂人模狗样的,会在这个狭窄的小电梯里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只是,怎么说呢。
程小星这个人啊,虽然从小是被娇惯大的,没看过任何人的眼色,还偶尔有点缺根筋似的没心没肺,可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这个所谓的上流阶层圈子里浸淫得久了,也获取了点观人面相分辨好坏的技能。身边哪些人是别有用心的讨好,哪些是真心实意,又是哪些人一肚子坏水巴不得她摔跟头,她掐指一算,心里略略都有数。
但是律文宣……她猜想,也许是自己道行不够,看不透这个修炼了千年万年的老狐狸。他究竟想做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头绪。
原本觉得他只是习惯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才会对自己一阵死缠烂打,可是在莫名其妙夺走了她的初吻之后,他竟然没有趁热打铁,还消失了好一段时间,让她准备好的怒气都无处可发了。如今又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小气吧啦地做着不符合身份的事,帮她出头教训别人。
总而言之,这个人,简直不按剧本上的走,猜不透。
而且她还注意到,他的眼睛分明幽深明亮,却犹如一潭从不泛起涟漪的死水,即使在笑的时候,那笑意也没有真正抵达眼里,程小星每次对上他的眼,都觉得心里凉凉的。
她脑袋里瞬间拉扯出来好多想法,像从下完雨的黄土里疯狂窜出来的小芽,然而,还没来得及摇曳成参天大树,就咔嚓一声被生生折断了。
从小过度优渥的生活,让她养成了有脑子不爱动的坏毛病。太复杂的事,她通常是随意想想就不再计较了。
“你最好是别跟着我,我家养了只大狗,没其他毛病,就爱咬陌生人。”程小星懒懒地觑了他一眼,出言威胁,而后又心想,他可能要到更高的楼层,等会儿再按也来得及,再或者,他心血来潮想去天台走一圈,反正无论如何,不关她事就对了。
打定主意不再理他,电梯的速度仿佛也加快了起来,两人无言地看着数字跳动,很快停在了她那一层。
也没和律文宣说声再见,程小星直奔公寓门口,头都懒得回。
可是不回头,她耳朵还是灵的,她听见身后不疾不徐的脚步声,分明是也跟着出了电梯。
程小星感觉心里有点儿堵,敢情这货是消停一段时间后变本加厉,打算直接上门骚扰来了?!
优越却复杂的生活圈子让她练就一身处变不惊的本事,此时她停下了脚步,竟然还挤出一丝心情认真考虑,要不要真的养只大狗算了。
她转身返回去,为了不让律文宣靠近她家,她决定要好好给他点眼色瞧瞧,让他长长记性别再惹她,结果没走两步,就目瞪口呆看着他步履从容的模样走到了对门。
程小星觉得,她脑子有点拐不过弯儿来。
她有点莫名的紧张,以至于走向律文宣的脚步着急地像要跑起来:“喂喂,你……你朋友住这儿?”她也不知道,自己急于证实什么,或者说,急于想撇清什么。
律文宣高深莫测地睨她一眼,没吭声,但打开密码锁盖的流畅动作显然透露了明显的讯息。
程小星心尖一颤,再问:“你是这户主的儿子?”
她问完的同时,律文宣也已经输入密码完毕,打开了门锁。
他眼神里是她仍然看不懂的莫测:“你大概没见过这户主的儿子,才三十好几就半秃了,你看我长得像那倒霉儿子吗?……这房子我买了,现在我是新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