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两个太阳穴都一跳一跳的刺疼着,我抱着头坐在床上,断片的记忆慢慢拼凑起来,我昨晚好像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想到这里我开始不自觉的咬着食指关节,真是要死了,低头不见抬头见,我竟然干出了这么寡廉鲜耻的事情来了。
“快要迟到了,你今天打算旷工么?”川崎南一如往常的冷漠声音在门外响起,让我恍惚觉得昨晚那些事是场**吧,否则以川崎南的脾气他绝不会还这么客气的说话。
“额,我马上就下去。”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皱成了一团抹布,“给我五分钟,不,两分钟就够了。”我开始翻箱倒柜将要换的衣服扔到床上,同时双手开动,冲进浴室,一边刷牙一边冲澡。
等到我终于硬着头皮坐进川崎南的车的时候,他的车载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一堆烟头,我眼观鼻鼻观心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希望他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让我太难堪。
还好他并没有多说话,只是发动了车开始如往常一样向锦时驶去。
终于到锦时了,我在心里已经背诗背了好几十首的时候,锦时的大门出现在了眼前,我赶紧打开车门跳下车,连看都不敢看川崎南一眼,生怕他心情不好一脚油门撞飞我。
我抓了抓头发,努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放松和自然些,但是前台那些小姑娘还是发现了些破绽。
“伊伊姐,你昨晚没睡好吗,脸色好憔悴~”小梓还是发问了,这些闲着没事干的小兔崽子们,我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哦,昨晚熬夜看韩剧了。”虽然不情愿我还是转过身微笑着说,但我猜他们都能看出来我这个笑很假,这股笑意下面隐隐透着不悦,所以她们都识相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忽然川崎南从我身后发出一声干咳,然后他就越过我走进后厨去了,我也赶紧走进后厨,却在迈入后厨的玻璃门的时候分明听到了前台那些女孩的在窃窃私语着什么,我一回头,她们又赶紧低下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无论昨夜发生过什么,那都只不过是一次酒后的小插曲,工作还是要继续下去。
我来到后厨接过厚厚的清单,跟川崎南一起将今日需要的食材清点并备好,因为几乎每天都做,所以一会就弄完了。
我脱下工装,来到前厅,想要透口气,忽然看到昨晚那个女子出现了,她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看起来有些狼狈,因为她脸上的妆都花了。
“您好,我们现在还没有营业。”我还未及说话,前台的小梓走过去说。
“不,我找,我找她。”她忽然指向我说,我有些诧异,因为我并不认识她。
“你跟我来吧。”川崎南忽然在我背后对她说,说着向二楼走去,那里有个很小的单间,是川崎南会客的地方。
那个女子未发一言,只是慢慢走了上去,出于好奇我也跟了过去。
小梓她们都从楼梯那里仰着头朝上好奇的看着,我用眼神告诉她们该干嘛干嘛去吗。
“我叫丝丝。”她跪坐好之后率先说道,这间屋子是仿照日式风格的,推拉的木门,榻榻米和低矮的茶几。
“你师父还好吧?”川崎南帮她倒了一杯茶说。
“嗯,家师目前很好,只是已经好多年不出来走动了。”她回答说。
“你为什么要来我们的餐厅做那些事呢?你应该能够感觉到门口的结界。”川崎南平淡的说着。
“我,我是第一次出来,还不太懂的这里的规则,只是感觉这里要干净安全些。”她所指的干净安全应该是说这里很少有妖怪出现,能够让她稍微感觉安心些。
“相信你现在也知道了,我们是饕餮门徒,除非你能够交出拿走的东西,否则,请你不要再登门了。”川崎南忽然说道。
“我这次来时想请你们帮个忙的。”她忽然滴下了泪水,皮肤变的更加透明,隐隐透着绿色。
“啊,您放心,事成之后,我的姐妹会将我的报酬给您。”丝丝好像生怕川崎南拒绝,又急忙补了一句。
“说说吧,是什么样的事情。”川崎南听到这里说道。
“昨晚我们走了之后,就去了他那里,没想到下半夜他的一只胳膊忽然融化了,就像是巧克力放在锅里那样融化了,他怕极了,开始大喊大叫。”丝丝一边讲着一边好像又想到了那个可怕的情景,开始簌簌发抖。
“你为什么要选择他呢?”川崎南问道。
“因为我曾经在森林里见过他,那个时候下着小雨,他跟同伴一起去森林里徒步旅行,哦,那个时候我还是一株菟丝草,他的同伴看到我挡住了路有些厌恶的样子,带着手套的手即将要将我连根拔起,他及时的制止了同伴,说草木皆有生命,何苦跟一株草过不去。”她的脸上忽然隐隐透出一丝红晕。
“然后我能够幻化出人形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要再次见到他,所以我离开森林来到这里,直到昨天我才终于追踪到他。”她继续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果的事情?”川崎南问她。
“**果?我不知道,是昨晚的巧克力球的事吗?”她思绪极快,马上就反应过来了。
“那请问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此刻我设法让他陷入了沉睡中,否则他会崩溃的。”丝丝又开始抽泣起来。
“你师父如果看到你这样会很失望的。”川崎南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看样子他好像忽然有点不想管这个事情了。
“她早就对我失望了。”丝丝的头低垂着,仿佛很羞愧。
“其实你知道该怎么做,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已,菟丝草。”川崎南说着站起身来,我注意到最后三个字的音他咬的特别重。
丝丝艰难的站起来,慢慢的走了,她应该在来之前就哭过了,因为她的眼睛已经红肿了。
“你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不帮她了?”我和川崎南一起走到靠窗的位置,望着那个失魂落魄缓缓离去的单薄身影。
“因为天之之间,万物皆有法则,谁都无法改变自己生而带来的属性~她是菟丝草,也注定只能跟同类一样。”川崎南顿了一顿又说道:“你看过《海的女儿》吗?”
我默默咀嚼着川崎南的话,事情渐渐明朗起来,如果丝丝不杀死那个男的,那么她很有可能会像艾薇儿一样丢掉性命,甚至连灵魂都会一并变成泡影。那么,她会怎样选择呢?
双十一的第二天是一个相对清闲的日子,不是周末也不是周一,只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日子。
下午很无聊,也没什么客人,我给自己冲了一杯意式特浓咖啡,躲到了二楼属于我的那个小休息室里,小口小口的缀饮。
极为苦涩的味道顺着舌尖蔓延到了喉咙,片刻之后一种奇异的错觉般的回甜充满口腔,这大约就是极致之后到达的另一种境界吧。
在爱情里,爱的更深的那个人如果输了,会输的更惨,因为太在乎。
人鱼最后只能看着心爱的人跟公主结婚,而且自己只能慢慢消失在晨曦中的海浪上,那是怎样一种苦涩的心情呢。
我不知道丝丝最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可我宁愿她做一个硬心肠的女子,因为越是深情的人越容易受到不公平的对待。
阴天了,我在慢慢变的阴暗的光线里胡思乱想着,不知道怎么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株挂着水滴的菟丝草的形象。
菟丝草,总是要依靠着别的植物才能够攀高生存,缠上了就要纠缠一辈子,还有诗人用菟丝草作诗形容女子的痴恋。
我忽然又想起那个男子,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俗人,却又为什么拒绝不了一个陌生女子的邀约呢?
还有丝丝说他的胳膊融化了,当时听的时候还不怎么样,现在加上自己的想象,忽然觉得很恐惧。
慢慢将一杯咖啡喝完,感觉舌头都有些麻木了,我起身去二楼的员工洗手间,打算一会去一楼巡视。
我刚刚走进洗手间的单间不久,就听到脚步声,过了一会,小梓和merry的声音传来。
听声音她们俩好像一个在洗手,一个在补妆。
大概是发现洗手间没人,她们女人的通病果然又犯了。
“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总监和伊伊姐的状态有点奇怪啊?”这是merry的声音,接着拉链拉的声音传来。
“有啊,今天早晨我到伊伊姐的眼睛有些红肿呢,然后总监在她后面用一种很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呢。”这个小梓也真是的,竟然把话说的这么歧义。
“对啊对啊,最近好像经常看到总监开车载伊伊姐上下班呢,你说,他们俩不会那什么了吧?”merry说着忽然嗤嗤的笑了。
对于女孩们的八卦能力我真是服了,餐厅的人好像还不知道我和川崎南是住在一栋房子里的,而且之前我都是自己开车上下班,或者偶尔也会乘公交车回去,可是最近因为车子出了一点故障送修了,而且跟川崎南刚好也有一些事情要商谈,所以这段时间都是搭川崎南的车上下班,结果好像就被他们误会了。
“哎,对了,你知道吗?我听二组的小梁说总监以前其实有过一个女朋友噯,听说还很漂亮。”merry忽然用一种很恶心的港台腔爆料道。
“真的吗?小梁怎么知道的啊?”小梓有些不信服的问,因为全锦时的人都知道川崎南是个不近女色的人,大家甚至一度都怀疑他是不是个gay。
“因为有一次总监喝醉了去他二楼的休息室,是小梁扶他上去的,然后总监的钱包忽然掉到了地上,从里面露出了半张女人的照片,还没等小梁看清楚,总监一把捡起放到了怀里。”merry绘声绘色的说着,好像当时她就在现场一样。
“切,只是半张,都没看清楚,就知道是个美女啊。”小梓有些不服的说道。
“哎,如果是美女的话,只是看半张脸就能判断出来了好不好?”merry仍然坚持道。
“那,小梁有没有见过照片上那个女人来过咱们锦时?”小梓依然发挥着狗仔队般的热情追问道。
“好像没有,不过,总监现在是在跟伊伊姐谈恋爱吗?”merry说道。
听了她的话,我的脸开始抽搐起来,真是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我隔着门,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听到小梓和merry马上收声不说了,接着就传来了她们仓皇离开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