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粽爷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小段竹子。”蒙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但是竹子在我们这个地方并不稀奇,有水的地方旁边都会种一些竹子。”
“那段竹子呢?我想看一下。”川崎南说道,仿佛竹子是让粽爷变成这样的根源,听到这里蒙昆赶紧吩咐人去找扔掉的粽子。
“如果我没有猜错,粽爷被荷塘里的妖物算计了。”川崎南看着粽爷说,一旁的其猛有些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而蒙昆本来就有些狰狞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霾的神情。
“救命,救救我~”忽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惨叫着朝这里跑过来,走近了我才发现竟然是竹女,她跑到我们面前好像力气用尽的样子噗通倒在了地上。
但是她的手去抓住了川崎南的裤脚,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惊讶于她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竟然会让她这样惊慌失措。虽然没有见过几次面,但是她一直是一个从容优雅的女子,现在却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失态。
透过她披下来的长发的缝隙可以看到她正在偷偷的窥视着周围的景象,那种仓皇的眼神仿佛是担心什么东西忽然蹦出来把她杀死。
“你怎么了?”我抓住她的胳膊试图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却发现她的全身都发软,仿佛没有了骨头一样。
“你来这里干嘛,这里不欢迎你。”蒙昆看到竹女就有些厌恶的样子。
“是,是那碗米,又出现了,这次我没有睡觉,她竟然都出现了,我完了,完了,肯定马上就要死了。”她痛哭道。
“是往生米?”蒙昆忽然插嘴道,看来他也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管她了,凡是被选中吃往生米的人都是犯有那种罪过的人,不值得同情。”
“什么错误?”我不解的问道。
“就是将自己的亲生孩子杀死的罪过,古语说虎毒不食子,可见能够对自己的孩子下手的人连畜生都不如。”蒙昆有些鄙夷的说道。
竹女本来还想阻拦不让蒙昆说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刚张了下嘴又将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你跟我出来。”我决定跟竹女好好谈谈。
事情到了这里我开始有些理出头绪来了,原来她是自作孽不可活,被“孩灵”缠上了啊。
她所看到的那些情景都是幻象,是她所杀死的那个孩子幻化出来的,之所以她会这么痛苦恐惧,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她自己的良心在折磨着她。
“那孩子,你是在哪里~不要了的~”我斟酌了一下问她。
“在那片荷塘边,旁边有一丛青竹的地方,我~我~永远忘不了那天,那是三年前的端午节,我亲手杀了她,就在一片荷叶下。”她泪水涟涟颤抖着说道,看得出来她也是在非常无奈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能够让她好受一些。
“这就是他们说的不该做的事吗?”我有些不忍心的继续问道,但是必须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清楚才能够将这里的事情彻底解决掉。
“不,不是的~”她擦了擦眼泪,脸上的神情渐渐变的麻木,仿佛沉浸到了回忆中。
“我是被选中的竹女,每年主持供奉的竹粽。
按照族规,我这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村子,而且终身不能成婚,但是我却偷偷的和他相爱了。
因为我没有遵守族规,所以导致这里阴阳的平衡被打破,荷塘里的东西每年端午节都会上岸,夺走一些人的性命。
我的母亲也因为羞愧和不堪族人的责骂而投水自尽了。”她说着说着又开始流下泪来。
“所以在你母亲走后,你也偷偷的跟着恋人离开了村子?”我接着问道。
“不,不是他带我走的。”竹女忽然有些激动的说,我还在等着她说下去,她却好像不愿多说了。
看来关于那个男人,她不会轻易吐露关于他的事情。
“好吧,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暂时就跟我们在一起吧。”我想她慢慢会愿意告诉我们这里边更多的隐情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治好粽爷。
然后我就搀扶着竹女回到了石洞里,在一堆石头那里坐了下来,我能够感觉到蒙昆对竹女还是充满了敌意,而竹女则看不都不看他一眼,那神情很奇怪,不是害怕,仿佛带着那么一点鄙夷。
这边蒙昆派出去的人已经找了两个他说的那种奇异的粽子来,是用长长的竹夹子带来的。
因为粽子的表面已经长满了长长的绿色绒毛,正在无风自舞,让人看起来有些怕人不敢直接拿手去碰。
“这并不是腐败所产生的绒毛吧?”我有些奇怪,因为那些绒毛看起来更像是小触须。
“这个粽子里面包的是‘祸”,碰到它的人一定会遭遇祸事。”川崎南仔细的看了看说。
“粽爷带回来的东西呢,找到了吗?”川崎南又问道。
“没有,那节竹子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蒙昆有些苦恼的说。
“你们眼里所看到的竹子正是被妖物改变了形态的‘祸’”,如果想解除粽爷身上的诅咒,那么还得靠她。”说着川崎南的手指不偏不倚的指在了竹女的身上,被指着的竹女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以前这里也一定发生过类似粽爷这种情况的事,只是你们没有注意,因为你们本来背负的诅咒已经够你们头疼的了。”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那片荷塘的一角确实有一片竹子,长的并不是很茂盛,那附近经常有人畜掉到水里去,但是都没有过生命危险,只是会留下各种各样的小毛病。这样说来,是有妖物作祟了。”
“嗯,我要去那里再看一下。”川崎南的眉毛朝上挑了一下,嘴角有了一丝了然的笑意,看来他已经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我还需不需要一起去,或者我留下来照顾竹女?”我问道。
“你当然得去,而且得带着竹女去,因为到了那里,也许她就能够知道救村子里这些人的办法了。”川崎南回答说。
我们一行五六个人开始向那片荷塘走去,老远就看到一小片黄绿色的竹子,忽然我看到在几棵竹子后面有个黑色的影子闪了闪跳到水里去了。
那是什么,是小型的野兽吗?我在心里猜测着。
伴随着我们越走越近,那几棵竹子剧烈的晃动着,好像地底下有什么东西在翻滚着。
越靠近水边,地上愈发的泥泞,踩下去,脚马上就要陷进去了,而且很难再把脚拔出来了。
“我们还要往里走吗?”我看着已经完全没入泥里的鞋问道,实在是不想再往前走了,这里简直就像沼泽一样松软泥泞,而且地上除了一串脚印通向小竹林,根本没有其他任何脚印,可以想象这里除了粽爷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好,你们在这里呆一下,我再往前走走看看。”川崎南好像在浅水里看到了什么,大步的向前走着,其猛跟在他的身后也走了过去。
忽然水面剧烈的冒起了泡泡,然后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水里蹿了出来,好像想将川崎南拉下水去似的,但是就在黑影接触到川崎南的一瞬间,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接着就跳回了水里。
“你没事吧?”我顾不得别的,赶紧松开竹女的胳膊,朝他那里边跑边问。
“没事,我想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川崎南慢慢的朝后退着脚步说。
“是跟竹女有关吗,那是她的孩子吧?”我悄声问川崎南,我发现从刚才发现黑影的瞬间,竹女的脸色就变的很难看,而且她刚刚放松了一点的精神又开始绷紧起来了,所以我猜测那个黑影应该就是被她杀死的孩子的鬼魂。
但是现在这么多人,问她的话她一定不会想说,等下找个机会单独跟她聊聊吧。
“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跟这位竹女聊聊,你们的粽爷能不能好,还有摆脱族群的诅咒都要靠她呢。”就在我心里在默默思考的时候,川崎南却甩出了这样的话,然后蒙昆和其猛他们迟疑了几分钟就走了。
“失去孩子应该也是被迫的吧,现在它的灵魂正在接受者地狱般的痛苦洗练,你愿不愿意将这一切结束呢?”川崎南问道。
“但是,我应该怎么做呢?”竹女痴痴的盯着那片小竹林说。
“献出你本体上的青竹,做成青竹粽,送走冤屈的灵魂。”川崎南刻意的盯着她说。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做,因为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成功显出过本体了。”竹女苦恼的双手抱着头说,她又开始抽泣了。
“只要你愿意面对,就能够想起该怎么显露本体了。”川崎南说道,“而且,你愿意看着她一直徘徊在水与竹之间,做妖物杀人的帮凶吗?”
“不,我不愿意,我要帮助我的孩子。”她忽然停止了抽泣,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了眼里,接着换上了一种坚定的眼神。
“你能这么想就行了,我和我师妹会帮你的。”川崎南欣慰的说道。
看着他们俩像打哑谜一样交流真是太痛苦了,虽然我一头露水,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插嘴的好,因为竹女终于答应面对现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