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历城
他的薄唇因沾上了茶水而水润剔透,
“拿走吧。”那如琳琅美玉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惊醒了正在发花痴的丫鬟。丫鬟看着再次埋头案中的男子,心里一阵失落。她已经调来小王爷这院子有一个多月了,可是小王爷从不让她贴身伺候。难不成他真如外面所说是个不行的?
翼王妃接过丫鬟手里的毛毯,叠了三下,小心翼翼地盖在萧乾的腿上。
“这几天天虽然热了,还是稳妥些好。”
萧乾微微睁开眼睛,瞧了她一眼,“听说文家要接闺女回来了?”
“是啊,半个月前就出发了,现在应该在回来的路上。”翼王妃坐到他身边,替他轻轻的掖了掖毛毯角,“也不知道那孩子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当初你为什么非要定文家,让明玉等了十五年……”
“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萧乾不耐烦的打断她,“既然快回来了,那就抓紧时间准备,尽早将她娶进门!”翼王妃看着丈夫一脸的不耐烦,心中委屈,却还是笑道,“从明玉加冠就开始准备了,就等文家姑娘回来了。”
她看着丈夫闭着眼睛,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便默默地出去了。自从萧乾早年伤了腿,脾气日益暴躁。虽然表面上她是光鲜亮丽的王妃,可谁知道自己在家里受委屈……
历城,华青山。
文言希再次回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流芳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愁眉苦脸的三月,眼含泪水的四月,依旧骚包的五月,守门的小黄,扫地的李婆子……
周管家看看日头,大约是未时末了,出声提醒文言希:“小姐,该上路了。否则夜里就赶不到可以投诉的地方了。”
文言希叹了口气,转身登上马车。
四月看着渐行渐远,逐渐消失的马车,神情突然变得激动,“我要去京都,我要跟着她!”刚迈出一步,五月就抬臂将她拦住,五月一改从前的轻浮,皱着眉头道“不要胡闹,你伤势还未全愈!”
“让开,老五你让开!”四月用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五月的手臂,“她会……”
“那是她的命!”五月一声暴喝震住了四月,也震醒了在场所有人……
不知道行了多久,耳边不再是鸟兽的鸣叫声,而是路边小贩的叫卖声和来往行人的交谈声。应该是进了历城主街了。文言希盘腿坐在看着在一旁认真绣花的品兰,随手拿起右手边小箱笼里的书翻了起来。只是书中她越看眉头皱的越紧,最后索性将拿书甩到脚下。品兰不知她突然发脾气是为哪般。她将绣针插在帕子上,探身取过那被遗弃的书,书皮上写着“女戒”两个大字。
“小姐,女戒是每个女子闺中必读之物。您怎么能将它扔了呢?”
“书中所述并非我所喜。”文言希闭目养神,不想再说一句。
这女戒所述皆是对女子的基本要求,小姐怎的如此不屑?这将来议起亲来,若是对方问起又当如何?品兰深深地叹气,看来回府少不得要请人来教礼仪了。
这时,马车突然一顿,品兰停下手里的活计,撩起车帘子的一角,探出头去:“怎么了?”
一个护卫走过来,“前方有个少年人拦路,说是小姐的朋友,为小姐送行。”
品兰扭头去看向文言希,只见她微微颔首,品兰便道:“叫他过来吧。”
护卫却有些犹豫,“品兰姑娘,这么做是不是不安全?”
品兰笑道:“小姐都答应了,你还怕什么。难不成你还怕他们?”
护卫一晒,快步上前将那少年叫到马车前。陈恒想了一夜法子,终于从上了锁的卧房逃出来,就直奔城门,还好赶上了。
文言希将他叫上车,看着他衣服上还有一些泥印,就知道他又逃出来了。她还是不解,陈大川为什么那么害怕自己和陈恒有联系。不过,这次回京,想必没有机会回来这里了。
“我已辞去流芳芳主一职,你我的师徒关系也到此为止……不过,我期望你可以将我教你的融会贯通,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陈恒闻言如遭雷击,“师、师傅,你不要我了?!”他的语气很受伤。
文言希笑道:“不过只是个名头,不打紧的。你还比我大,不如交个朋友。”说完,她向陈恒伸出右手。
陈恒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伸到自己眼前,不知道什么意思。
文言希看着他疑惑的样子,陡然明白了。她自得的收回手,一点也不尴尬。不过对于陈恒这种神经大条的人就更不在意了,他苦着脸,“我叫爹爹将商铺开到京都,可爹爹不同意……”若是自己家里有生意在京都,岂不就能时时看到她了?这个念头一起,陈恒就被自己吓了一跳。
“时间不早了,你快回去吧,我们还要赶路。”陈恒见品兰下了逐客令,忙道:“等等,师……文姑娘……文……”
文言希被他逗乐了“就叫我文言希吧。”
“言希”陈恒自顾自的只喊了两个字,品兰觉得不妥,见文言希并没反对就没说什么。
“你家是京都哪家?”
“太傅府文家。”
“……”
陈恒虽然知道她来自京都,却也没想过她是什么京城高官家的女儿,毕竟有谁会将自家女儿送到外地且一送就是十五年。想必文言希的母亲是个不受宠的,才会将她送至历城这等边陲小城。嗯,一定是这样。她此番回京一定会倍受欺凌,我能为她做什么?陈恒突然豪情万丈,他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要把我陈家商铺开到京都。”
文言希看着他斗志昂扬的样子,只觉他的思维跳跃的快的诡异,“回去吧。”她淡淡的嘱咐了他一句。
陈恒终是拖拖拉拉的下了马车,文言希一行人即刻动身,驶出了历城。
陈恒望着马车扬起的尘土,听着耳边渐行渐远的车轴声,突然感觉心里好像有一块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