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苏贵妃家人进宫觐见的时候。
我大清早起来安排好一切事务后,和张全张公公一起在宫门口等着苏贵妃娘娘家人的轿子。
“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的家人有没有什么喜好憎恶,我这心里啊,总是忐忑。”张公公站在我身边,兀自说道。
我轻轻笑了一笑,不禁揶揄道:“张公公也有如此担忧的时候啊?”
“瞧你说的,”张公公用眼神瞪了我一眼,道:“娘娘可是把厨房膳食的事交给我打理的,我怎么敢不上心啊。”
“呵呵,公公放心吧。之前娘娘也说娘娘家人没什么饮食忌讳的。公公如此才能,怎么可能做不好呢?”我安慰道。
正说着,只见宫门外迎来两顶轿子。
我和张公公对望一眼,都上前走到轿子边上,恭迎娘娘的家人。
我同领轿公公互相寒暄几句,又将苏贵妃娘娘准备好的一袋碎银交给公公,随即和张全一同请苏贵妃娘娘家人下轿。
先出轿子的,是苏贵妃的父亲,太傅苏合生。苏合生大约四十五六,身材中等、较为瘦削,脸上眉清目秀,眼神矍铄,与苏贵妃颇有几分神似,留着一小撮山羊胡,整个人文质彬彬,,一派仙风道骨之象。
而之后出轿子的则是一名年轻女子。只见该女子不过十七八岁,却已经梳着一个花式繁复的堕马髻。该女子看上去同苏贵妃也有几分相似,面容相对圆润些,却还没有苏贵妃的气韵,但依旧是个美人胚子,女子想来应是为了掩饰年轻的缘故,在面上贴上花黄还扫了较为浓厚的妆,显得有些故作老成。
我同张全对着两人行礼道:“奴婢陆烟雨,奴才张全谨代表景旭宫上下恭候大驾。”
“有劳两位。”苏合生大人也微笑回礼。
“呵,到底是进了宫,尽然都不亲自来接父亲。姐姐当了娘娘,果真是不一样了。”女子有些嘲讽道,语气中显得有些轻蔑。
“妍儿,不得无礼。”苏合生制止女子道。
我笑了笑,上前略微福了福身,不紧不慢道:“苏小姐有所误会娘娘了。贵妃娘娘不是不愿意来宫门口恭候两位,而是因为宫中有规矩:娘娘家人觐见,娘娘不得亲自接驾。如此才有所怠慢,望苏小姐理解。”
苏合生道:“谢姑姑指点小女。”
苏贵妃妹妹苏妍在我这里碰了钉子,面色有些不悦,却又不便发作,深深用眼神剜了我一眼。
我只装作未看见,微笑着和张全一道将苏氏父女领进宫里。
不知为何,我对苏贵妃的妹妹苏妍没什么好感。
进了内室,便看见苏贵妃正立在门口着急的张望着。苏贵妃见到苏合生大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急急上前道:“父亲!”
苏合生大人到底是太傅,立刻理了理衣襟,恭敬地行礼道:“臣参见苏贵妃娘娘。”
苏贵妃一个箭步挡在苏合生面前,道:“父亲与瑜儿之间是不用讲这些虚礼的。”
苏合生摇摇头,道:“贵妃娘娘这话错了,从前是不用的,如今娘娘成了皇上身边的人,和臣就是君臣关系了。”
“父亲!”苏贵妃的眼眶有些湿润。
我立在一旁,看着苏贵妃父女道:“娘娘还是请苏大人先进内室再聚吧。”
“对对对,烟雨说的对,父亲,且先随我进去坐坐。”苏贵妃急急的拉着苏合生进了内室。
我跟在身后也进了内室。张公公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茶点和新沏的茶水。
苏贵妃将苏合生拉到座边道:“父亲,您请上座。”
苏合生执意不坐,只道:“娘娘请先坐。”
苏贵妃虽然还想说话,却最终只是张了张口,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坐下。
我将苏妍领到位置上,便立在苏贵妃身旁。
苏贵妃沉吟片刻道:“张全,你领着宫人先出去。”
我听了话正想离开,却被苏贵妃用手拉住示意不用。
“姐姐对个宫女倒是挺上心的。”苏妍边喝茶边用一种怪腔调说道。
“妍儿,你也来啦。”苏贵妃对着苏妍露出一个笑容。
苏妍漫不经心的说:“姐姐倒是只顾着父亲,哪里还记着我这个小妹。”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苏贵妃急急的解释。
“妍儿,不得无礼!”苏合生再次喝道。
苏妍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我暗自观察着眼前三人,总觉得苏妍对苏贵妃苏瑜有些莫名其妙的抵触。
“父亲,这些年,家里可好?”苏贵妃关切的问。
“回娘娘的话,家里一切都好。”苏合生虽然还是语词恭敬,语气却愈发温柔了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父亲身体如何?”苏贵妃有些担心。
“老臣身体还算康健。就一心盼望着娘娘和未出世的龙嗣能平安就好。”苏合生声音温柔,目光中带有一丝关切。
苏贵妃皱了皱眉头,摸了摸肚子,一时不知如何答复。
我心里有些吃痛,毕竟按照周夕照周大人的意思,苏贵妃这一胎......
“父亲好生关心姐姐吧,毕竟姐姐肚子里的可是龙种,若是个男孩,想必将来父亲的官路也将更加通畅些。”苏妍突然插话道。
“妍儿,都已为人妇了,说话怎么还是如此这般不知轻重!”苏合生有些愠怒道。
“是了,妍儿已经成亲了呀。”苏贵妃有些魂不守舍的说。
“是啊,姐姐在宫里不知道吗?妍儿早在一年前就和白烨成亲了。”苏妍莫名的有些得意,下巴不由得抬得老高。
白烨?我心里想着,这名字倒有些耳熟。
“妍儿!”苏合生此时是真的发怒了,将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我被下了一跳,怔怔的望着苏合生。没想到苏合生如此仙风道骨,竟也有如此生气之时。
苏贵妃慌忙道:“父亲,千万别动怒。妍儿说的,没什么不对。”
“是啊,父亲。姐姐嫁给皇上这么多年,我出嫁的事怎么可能一直瞒着?”苏妍说的理直气壮,全然不管苏合生此时惨白的脸色。
苏贵妃看了看苏妍,缓缓道:“既然妹妹已经嫁为人妇,那便更加注意平日里的德行才是。”
苏妍有些不服气,顶撞道:“妍儿嫁的不过是兵部侍郎,又不是皇上,自然不似姐姐这般规矩繁多,倒也活得自在。”
“妍儿......”苏贵妃有些无奈,道。
我看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扬的苏妍,由衷升起一股厌恶之情。却依旧只能不动声色立在苏贵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