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的统领
爱的体验对人类精神成长的影响是巨大的。中国古代第一部文学作品《诗经》开篇便是歌颂爱情的诗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爱神厄洛斯爱情作为一种奇妙的体验,首先表现在它所产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上。它使人身不由己,整个身心被一种强烈的情感完全支配。历来许多哲人把它称为生命的原动力,古希腊著名的三大悲剧作家之一欧里庇得斯称爱情“是万物的唯一统领”。柏拉图说:“恋人的心永远不会舍弃他追求的偶像,他把自己的偶像看得比任何人都重要……过去曾一度引以为自豪的处世为人的准则,如今都嗤之以鼻;并且不论何时何地,只要得到许可,他都会像外人那样静卧在意中人身旁,且挨得越近越好,意中人就是他崇拜的偶像,也是唯一能减轻他的痛楚的医生。”
这种征服一切的爱的体验,是与人类的生命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它是生命中一个极重要的构成,使人的平凡的、微不足道的生命具有美的、神奇的感受,使人的生命呈现绚丽的色彩,亦使生命更加丰富、勃发,更富有意义。黑格尔说:“爱情构成生命的一个环节,没有这个环节的生命是残缺的。”
厄洛斯是古希腊时代传说中的爱神,当地母该亚在混沌的深渊中诞生时,厄洛斯和她一起出世,从此厄洛斯便主管着宇宙中各个分开的部分的结合,天地间种种事物的诞生都是由她干预的结果。
在古希腊,厄洛斯有时直译为“爱”,但它的词意介于爱和欲望之间,它是指所有生灵在本性上驱使自己朝着目标前进的任何冲动,并且又特属于人类的结合与占有的冲动本能。柏拉图在对话录《会饮篇》中通过阿里斯托芬之口,以一个寓意深长的神话来解释人类所具有的厄洛斯现象。阿里斯托芬说,原始人是一种“圆球状”特殊物体,他有四只手,四条腿,有观察相反方向的两副面孔,一颗头颅,四只耳朵。由于他比现在的人更强健有力而且更有智慧,因此他们威胁着诸神的霸权。宙斯决定把这种人劈成两半,从而解除了威胁。从此以后,人仅仅是原来的人的一半。在人的身体被分成两半后,人们走遍世界去寻觅那能和他们重新合为整体的存在者。
人是由于其理性而高于动物,从现象来说,人类的爱情并不是停留在生物本能的层次上,它还有社会伦理文化的追求,爱情的自然属性正是以社会属性来规范和调整的。
柏拉图式爱情
自柏拉图开始,情爱就被划分成两种,即高尚的爱和世俗的爱。柏拉图认为并非所有的爱都值得称赞。他认为,“只有那种抱有崇高目的的爱才是既崇高又值得赞叹的。”这种崇高的爱完全出于理智的选择,当在选择他(她)作自己的伴侣时,恋人所想的是忠贞不渝、白头偕老,而不是利用他们、欺骗他们、耍弄或是朝秦暮楚。这样的爱情才能达到心灵的和谐。
纯粹的柏拉图式的爱情是不存在的,即使在最崇高的爱情中也有肉欲的成分。现代英国思想家、政治活动家罗素指出,回避自然的东西只是以最病态的形式加强它的兴趣,因为愿望的力量同禁令的严厉程度成正比。
心心相印是责任
完全被爱的激情所支配、陷于爱的迷狂的人,伴随而来的是对对方的责任。当一方把爱给予了另一方,也就使另一方有了一种责任,同时,接受对方的爱,也就承担了对对方的责任。
爱不仅仅是个体的事情,单相思并没有构成完整的爱情。完整的爱情是互爱,它发生在两个人中间。这样在人与人之间发生了关系,爱的情感是一种与他人相关的情感,即是与他人的生活感受、生命情趣相连的情感,这就必然要与对方产生多种多样的联系。由爱的情感联结起来的与异性的关系,是需要自觉的责任感维持的。人对爱的精神意蕴如果有深入其质的理解,就会意识到爱的责任。
美国思想家弗洛姆弗洛姆在他的《爱的艺术》中十分明确地阐述了爱的内涵。他指出,爱并不是不学而能,不学而会的。要会爱就要懂得爱的知识,要懂得爱的知识,首先就要懂得爱是什么。弗洛姆认为,人们一贯把爱看成是“被爱”,”看成是“接受”,而不是看成“去爱”,这些人不是立足于自己本身去爱,而是寄希望于别人来爱。针对这种情况,弗洛姆提出,爱是主动地给予,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在爱的过程中,一个人将什么东西给予了另一个人呢?弗洛姆认为,给予了他自身之物,给予了他所具有的最宝贵的东西,给予了他的生命。但这并不一定意味着他为另一个人而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他给予另一个人的是他生命的活力,他给予另一个人的是他的欢乐,他的旨趣,他的理解,他的知识,他的幽默,他的悲哀,给予了他的生命活力的全部表达方式和全部证明方式。这样,在给予他的生命时,他使另一个人富有起来,通过提高自己的生命感。他提高了另一个人的生命感。爱就是心的碰撞,内心世界的交流,并且,是以自己对生命和生活的热爱去燃烧起另一个人对生活的热爱,充实另一个人的生命的。
弗洛姆又指出,这种给予就是关心、责任、尊重和认识。他认为,爱是对我们所爱的对象的主动关注。他认为,照顾和关心包含着爱的另一方面,即责任。责任不是从外部强加于人的东西,是一种完全自愿的行动,是我对另一个人的需要——表达的或未表达的反应。而责任又是与第三个因素——尊重相联系的,如果在爱的过程中没有尊重,责任就会很容易地堕落为统治和占有。责任意味着尊重,而尊重则意味着关心另一个人,使之按照本性成长和发展。没有尊重就没有爱。尊重就在于尊重他的独立性,希望我所爱的人以他自己的方式,为他自己而不是为着服务于我的目的而成长和发展。爱不是统治,不是占有,爱是把人当人看待,以信任来交换信任。弗洛姆认为,爱还有一个因素,即认识。他认为,没有认识就不可能尊重,没有认识的引导,关心和责任将是盲目的。弗洛姆此处的“认识”有着特定的意义。在他看来,认识就是爱。认识深入到了核心,既发现了对方,也发现了自己。
从弗洛姆对爱的基本因素的分析来看,核心因素就是责任。这个责任可以用弗洛姆的另一句话来表达:爱,本质上是一门意志的艺术,一门决定以我全部的生命去承诺另一个人生命的艺术。可见,爱的责任是一份十分艰难的责任,只有具备这种深重的责任感,才会去真挚热烈地关心和尊重所爱的人。爱使一个人的肩头负起了两个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