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琪峰在素有“香港影视业少林寺”美称的TVB从低层做起,后转入艺员训练班第三期,毕业后又从幕前转做幕后,由编导直做到监制。作品包括《射雕英雄传》(演员: 翁美玲、黄日华)、《鹿鼎记》(演员: 刘德华、梁朝伟)、《雪山飞狐》(演员: 吕良伟、戚美珍、谢贤、曾江、曾华倩、景黛音、周秀兰、赵雅芝)等经典剧集,后者更荣获纽约国际电影节金奖。电视台的浸润,培养了杜琪峰对各种题材的把握能力和煽情技巧,以及在制作费用成本上的控制经验,使他在不同时期不同类型的电影中始终游刃有余。在整个80年代的工作中,他几乎拍遍了各种类型的电影,既有票房奇高的卖座喜剧,也有情感充沛的通俗小品,其不跟随潮流意念新颖的创作理念已初现端倪。1988年他执导的《八星报喜》成了当年的票房冠军。1989年杜琪峰执导的《阿郎的故事》也成了80年代悲情英雄片的经典。
1989年,杜琪峰在TVB开拍电视电影《特警90》,在拍摄前就定了我为这部片子作曲配乐。电视电影除了是专为电视播映外一切都和电影没有什么两样,主演黄秋生是刚从香港演艺学院毕业的首届毕业生,我一看样片就觉得是个出色的演员,主演此片的还有麦翠娴、陈庭威和吴家丽,也是非常好的资深演员。虽说是电视电影,但这种警匪片完全是香港的典型风格,杜琪峰以其紧凑、严谨、激情、浪漫的特点,将故事讲得一环扣一环,和以前内地的影片截然不同,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挑战。我的设备在近三年中已有很大的改善,在设备上的投资我是决不手软的,新添置了我的第一台电脑: Atari 电脑,用了音乐工作站软件 Cubase,周边的设施也添了不少,工具改进了,我的运用更熟练了,音乐的风格也更新颖了。我为片子写了主题歌《彷徨岁月》,填词的是香港著名词作者郑国江。我这些年在乐队里每星期的排练演出,琴技恢复了不少,前奏的一段小提琴独奏就由我亲自来演奏,黄秋生介绍了他的同学刘雅丽来唱。整部片子的音乐是电影对着画面写的,除了用了 MIDI 外还找了乐队演奏,和以往TVB片子的配乐水平立分高下,导演特别高兴,请吃了好几顿饭。《特警90》播出后反应很好,庆功宴后杜琪峰马不停蹄地筹备拍摄续集。
电视电影这个形式受到观众的欢迎,TVB又拍摄了好几套,一来可以在电视台放,二来还可以卖录像带,对新晋导演也有了独当一面的训练。这年拍摄的电视电影由我作曲配乐的有《魔债》(演员: 林俊贤、关秀媚,主题歌《魔债》,郑国江词,林帆演唱)、《线人》(导演: 李添胜,演员: 吴岱融等,主题歌《风筝》,陈美琪填词,吴岱融唱)、《英雄重英雄》(导演: 李添胜,演员: 林文龙、陈庭威等,主题歌《知己》,郑国江填词,蔡枫华唱)等。
年尾杜琪峰在东京拍的电视电影《特警90 Ⅱ之亡命天涯》还是由我作曲配乐,男主角是郑浩南,女主角是梁佩玲,主题歌还是《彷徨岁月》,不过换了林楚麒演唱。片中还有一段当时流行的日本电视剧《阿信的故事》中的歌《祝福》,我太太把歌词翻译成日文,在郑浩南和林帆录音时,我教他们唱,是段好开心的回忆。故事发生在东京和香港两地,片中的音乐有好多是日本风格的,我刚去过东京,体验过那里的生活,很有帮助,将《特警90》的主题和日本风格的主题捏在一起,配合画面撞击出很有意思的效果,导演和大家都特别喜欢,节目播出后好评如潮。
作曲配乐的还有两部单元剧: 《单亲家庭》和《死亡陷阱》。
1989年配乐的电视剧集有《边城浪子》(二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王天林,演员: 张兆辉、吴岱融、曾华倩、梁配玲、高妙思、欧瑞伟等)、《天涯歌女》(二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萧笙,演员: 黎明、陈松伶、关礼杰、梅小惠、郭富城、戴志伟、何嘉丽、马海伦、柳影虹等,在这部剧集中我为周璇的一些老歌重新编曲配乐,由演员们演唱,刚出道的陈松伶因该剧一炮而红)、《千外有千》(五集电视剧集,演员: 余安安、曾江、温兆伦)、《家山有福》(二十集电视剧集,演员: 王书麒、林颖娴、关礼杰)、《独孤求败》(二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庄伟健,演员: 黄日华、文雪儿、蔡嘉利、吴岱融、邵美琪、郑艳凤、柳影虹、李丽丽、罗乐林、刘家辉)等。
1989年我给香港中乐团改编了《月夜》(二胡和民族管弦乐)。这是一首刘天华的二胡作品,我以全新意念,用了大量半音级进较现代的手法写的伴奏,将这首30年代的曲子赋予新意又不失原有的意境。演奏二胡独奏的是刚从上海来港、1964年“上海之春”二胡比赛的第二名萧白镛。他那南派二胡的演奏风格,细腻、敏感、委婉如水又如徐徐春风,使这场演出获得巨大成功,我被深深打动了,几次交往就成了好朋友。这首曲目也成为乐团的保留节目,还被台北“中华国乐团”和新加坡华乐团多次公演。
是年,我还改编了我的老师马思聪的小提琴作品《思乡曲》(民族管弦乐合奏)。这是我非常熟悉、在学生时代就多次演奏的作品。60年代初我有幸受教于马先生,在他北京西城区马勺胡同的家,我们师徒二人度过了无数美好的时光。他教我小提琴外,我经常把我的作品给他看,他常常会将我作品的和声改为我从来都没想到过的音响,那种变化,那种色彩,朦朦胧胧的,新奇的,让我目不暇接欣喜若狂!一下午的时间过得好快,近三年的上课,马先生从未收过我一分学费,直到分配我下去搞“四清”才中断,接着“文化大革命”他去国出走。我一到香港就找到了他美国的电话,打过去他特别高兴,还约定不久见面,不想翌年他突然在手术时去世,痛失重见的机会!1988年他的夫人王慕理老师来香港,我接待了她,这次我把改编马先生作品的消息告诉了她,我以这个形式来怀念我的恩师!
1990年大女儿Eva从美国到香港来探望我们。1980年她独自一人空着手去美国读书拼搏闯荡,十年来从无到有,书念完了,自立门户,生意也已小具规模。小女儿Eleanor也从加拿大来香港和我们会合。1985年在她十六岁时我一人在北京机场送她去多伦多,翌年我就去了香港定居,一直就再也没有见到过她,由于当时她是以学生的身份去加拿大求学,如果来香港探亲的话还要回原居住地北京去办签证,在当时被拒签的可能性极大,所以虽然互相非常牵挂,但还是等到她的身份有了着落后才敢让她回来。六年未见,孩子长得亭亭玉立,而且自己已能在社会上自食其力,让我们老两口在唏嘘不已外更甚感安慰,这么多年后一家人终于又可以共聚一堂了,感恩啊!
这年我又为香港中乐团写了《泪洒姑苏》(民族管弦乐合奏)。这是以我在1985年写的电影主题改编的,当时演唱主题歌和插曲的是关牧村,管弦乐队的伴奏和歌唱互相交织协奏将悲剧气氛推到了极致,我很喜欢,正好这次香港中乐团要我的作品,就将此曲改成民族乐器的交响性合奏,更加突出了古典悲怆的味道。
1990年台湾台北国乐团委托我写一首中胡协奏曲,我为他们写了《C小调中胡协奏曲》(中胡及民族管弦乐队),这是我的一首全新的创作,以标准的奏鸣曲式为中胡这件中国乐器写的协奏曲,分三个乐章,香港中乐团的霍世杰在演出时担任独奏,我因工作忙走不开而没有能够参加音乐会。
是年我加入了“香港艺术家联盟”、“香港作曲家及作词家协会”(CASH)和“香港弦乐教师协会”并担任理事。
TVB的工作也越来越忙,我为《天上凡间》(二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梅小青,演员: 王书麒、刘锡明、林文龙、梁佩玲、杨美仪、王伟)、《欢乐山城》(二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萧显辉,演员: 曾华倩、陈庭威、张卫健、李中宁、杨羚)、《笑傲在明天》(三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张乾文,演员: 万梓良、吴镇宇、周海媚、梅小惠、张兆辉、林其欣、朱洁仪、卢宛茵、欧阳震华、鲍方、李中宁、余倩雯、仙杜拉、文雪儿、张英才)等配乐。
《燃烧岁月》(二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李国立,演员: 刘青云、罗慧娟、邵美琪、刘玉翠、邵仲衡、林尚武、龚慈恩、朱瑞棠、温双燕、陈国邦、郑伊健、陈慧仪、曾近荣、田青、黄天铎、周国麟、李文麟、麦皓为、孟丽萍、骆应钧、方晓虹)是一部跨度从清末到“文化大革命”的史诗性电视剧。我和李国立在他的《不要回头》中合作愉快,他对我有了了解,我的亲身经历和感受被他认为我是给这部戏配乐的最佳人选,又一次找到我为该剧作曲配乐。片中对社会和人性的刻画为演员和音乐的发挥都提供了极大的创作空间,而刚出道的刘青云的演技也发挥得淋漓尽致,罗慧娟和邵美琪也演得投入。片子一开始,仿唢呐的东北民歌就把观众带入那个悲惨的年代,时代和地域在音乐上的准确,对于一向不太在这方面注意的TVB来讲比较突出,随着剧情的展开,音乐上的感情色彩和浪漫悲剧气氛也加强,丝丝入扣。这次合作真是过瘾极了,片子做完后反响热烈,我和李国立成了好朋友,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1990年,《燃烧岁月》拍摄时我和李国立、刘青云、罗慧娟
此外,我还为《人在边缘》(三十集电视剧集,监制: 张华标,演员: 刘青云、黎明、罗慧娟、黎美娴、陈法蓉、林文龙、方刚,这部电视剧集是当年香港的收视冠军)、《风云》(七集电视剧集)配乐;为《难忘的结局》(电视单元剧)、《霓虹姊妹花续集》(电视电影,监制: 李添胜,导演: 卓伯棠,演员: 梁佩玲、黎明、黄子扬、陈加玲、柳影红)作曲配乐。我到香港四年多来,从来没有去过夜总会等风月场所,在拍摄那天,导演卓伯棠大白天拉着我一起去九龙尖沙咀的大富豪夜总会拍摄现场,TVB的诸明星及临时演员扮演妈妈桑、舞小姐、服务生和恩客,让我领教了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场面,算是另一种体验生活吧!
其他作曲配乐的还有《暴风姊妹情》(电视电影,监制: 刘家豪,导演: 卓伯棠,演员: 陈加玲、黎姿、王书麒、刘玉翠,主题歌《暴风姊妹情》由郑国江填词,汤美君演唱)、《杀机》(电视电影)等。
《铁窗雄泪》(电视电影,导演: 杜琪峰,演员: 林利、吴孟达、李兆基)是一部描述监狱生活,男性的、刚阳的片子。杜琪峰在拍摄特警系列片的中间加插了这部风格反差很大的戏,味道迥然不同,还是找我作曲配乐。我配合影片也一反前两部片子的风格写了音乐,为该片写了主题歌《铁窗雄泪》(郑国江词,林楚麒唱),还请了二胡大师萧白镛演奏二胡,增强了那种悲凉的气氛。
《特警90 Ⅲ之明日天涯》(电视电影,导演: 杜琪峰,演员: 梁朝伟、梁佩玲、麦翠娴、李子雄)是我给杜琪峰做的《特警90》系列的第三部,是讲在围村里面发生的故事。香港新界的围村保留着很古老传统的习俗,主题歌仍是郑国江词、林楚麒唱的《彷徨岁月》,但在伴奏的部分我用了全新的浓烈广东地方色彩的风格去写,和主题紧密结合,剧中我在多处地方用了广东的客家民歌《落水天》,并且作了很多的变奏,人声和小提琴都是我亲自演唱演奏的,省时省钱省力!这种风格浓郁的配乐在香港的电视和电影中都是罕见的,对我这种不喜欢重复自己,永远要在平凡中表现出新意的做法,杜琪峰很喜欢,特地请了我和梁朝伟、刘嘉玲一起吃了顿饭。
在和杜琪峰有了多次的合作,更有了近距离接触后,1991年,TVB的一班同事,前排左起: 游达志、何美仪、谢凤仪、梁佩玲等,后排左二: 胡伟立、罗永昌等
逐步增加了互相的了解,工作上也越来越有默契,他经常和我提起想让我和他一起去电影领域里发展,这正是我心中的宏愿!我等待着这个机会。
1990年,杜琪峰和黄百鸣、禤嘉珍在九龙城合组了百嘉峰电影公司。在筹组拍摄电影《沙滩仔与周师奶》(导演: 戚其义,演员: 梁朝伟、吴孟达、小柏林、黄一飞、吴倩莲、李子雄)的时候,杜琪峰找到了我,我等到了为真正的香港电影作曲配乐的第一次机会。
我来香港之前在北京已有十多部电影作曲的经验,虽然两地的文化背景和创作方式有很大的差别,但四年来在TVB的浸润和与众多导演的合作过程中令我受益匪浅,也开始得到了些为商业片作曲的心得,再加上在TVB做了多部相当于电影的电视电影,已做好了进入香港电影圈的一切准备。这部电影是我在香港做的第一部真正的港产故事片,是我第一次尝试这类港式加上鬼戏的喜剧片,但万变不离其宗,任何类型的电影都是拍给人看的,都要有人性化的情感,赞美善良的,鞭挞丑恶的,我紧紧地抓住了这点,很顺利很愉快地完成了这个任务。我为该片写了主题歌《爱意这样浓》,是一首童声合唱,TVB的编导、我们已经有过合作的小美给歌曲填了词,给影片添上一片童真。
紧接着杜琪峰把我介绍给张艾嘉为台湾电影《异域》(导演: 朱延平,演员: 刘德华、庹宗华、王静莹、郎雄)的香港版配乐。张艾嘉在圈中是著名的才女,多才多艺,还眼光独到,两天的相处,成了朋友,又是一次开心的合作。
有了两部电影的牛刀小试,杜琪峰一下子就把一部大片压到我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