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棵多年生的紫荆树却不知该如何分才能公平。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了主意。大哥田真主动让给两兄弟,两兄弟谁都不肯独占这棵紫荆树。最后,实在没有主意,兄弟三人只好决定把树从上到下分成三截,每人取一段。这样的分法可谓公平分配,谁都没有意见。说好了第二天砍树分树。第二天,一大早,兄长田真提着斧子和锯来到院子里,抬头一看,愣住了——昨天还好好的一棵紫荆树,今天怎么像是要枯死的样子?叶子全都枯萎了,枝条也像被烧过一样,干裂粗糙。
田真连忙去喊两位兄弟,两兄弟随大哥来到院子里一看,也都愣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兄弟三个相对无言,木偶一样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大哥田真突然拍了拍脑袋说:“我想它是不是不愿意我们把它砍倒分开?”两个兄弟也似有所悟地喊道:“不错!不错!一定是这么回事。”田真对两兄弟说道:“两位兄弟,看了这紫荆树的变化,难道我们不觉得伤心和惭愧吗?这棵紫荆树在我们家院子里生活了几十年,它亲眼看着我们兄弟三个长大成人。它不愿意把同根生长的根茎、树干和树梢分割开来,所以听了我们砍树的想法便很有灵性地表现出它的伤感,从而也教育我们同母所生的亲兄弟如同手足不可分割。”
三兄弟至此不再想分树的事,连家产也不分了,大家和和气气地生活在一起。紫荆树也奇迹般地恢复了生机,比以前长得更加繁茂。
不肯放下的小木梯
我和弟弟年纪相差很近。小时候,两姐弟总爱打架。弟弟长得很矮小,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比他高出很多,便总想声色俱厉地压制他。弟弟不服,两人常扭做一团。到底我个子高,力气大,打了弟弟几拳便跑。
那时候,我们家还是住在一座大宅院。通往阁楼的地方架着一架小木梯。每次打了弟弟后,我便冲向木梯,迅速爬上小阁楼,再转身将木梯提起来。弟弟站在下面够不着,干着急。
“来呀,有本事就上来呀,来打我呀!”我得意地冲着他嬉皮笑脸,还故意将小木梯一晃一晃。“跳上来啊,谁叫你这么矮,长大了肯定老婆都娶不到,看你当和尚去……”
弟弟气得脸通红,瞪大两眼愤怒地望着我。在他心目中,娶不到老婆是最丢人的,我偏用这一点气他。
妈总是骂我:“你看你,哪有一点做姐的样子?”“我为什么要有做姐的样子?”我愤愤不平地朝妈大嚷,随即瞪着眼睛看弟弟。弟弟也不甘示弱,使劲瞪我,两姐弟像两只斗架的公鸡。这样打打闹闹,一晃就是十来年。弟弟考上市立中专,正临近毕业。而我也如愿考上梦想中的省重点学院。走的那天,弟大揽大包帮我提着行李走在前头。我忽然发觉当年那个和我打架的矮小子长大了,不知何时已高出了我许多。那头黄的短发已变得浓密而又乌亮。这就是当年那个站在木梯下跳着脚和我骂架的小男孩吗?
车要开了,弟弟从窗口边递行李边笑着叮嘱:“姐,好好读书,我领了工资资助你。”我的鼻子有点酸,望着弟弟用力点头。
弟弟毕业后,分在机关工作,离家不远。我常笑他没有出息,既不想考大学,也不知道出去闯闯。要是我毕业了,无论如何都不会回那么偏远的小城。弟弟只笑笑,从不反驳我。一年里,两姐弟见面的机会很少,说话都没时间,哪还有时间拌嘴。弟弟带我去外面玩,挤车买票都是他打冲锋,我只管空着双手跟在后面。
远在深圳的舅舅来给爸妈拜年。弟弟对舅说:“我真想上大学,可我要供我姐读书,我姐很有才气,将来会有出息的。我也想去深圳闯闯,可我不放心爸妈,父母养大我们不容易……”
我躺在隔壁看书,听到他的话愣住了,既而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流下……
接到弟弟的汇款单,我跑到足球场大哭了一场,然后拨通他的电话。“姐,天冷了,你自己去买件厚点的衣服穿吧。”弟弟的声音很近,仿佛只隔着一层窗纸,泪水再次涌出我的眼眶。
真希望时光能倒回从前,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放下小木梯……
婷婷和兰兰
凤溪中学是柳安县唯一的一所重点中学,据说今年开办一个初中实验部,以全封闭模式全面实行素质教育,是第一次股份制办学。今年首届招收择校生,收费昂贵,什么资助费、培养费,再加上住校、用餐、学杂、代管、服装等等杂七杂八的费用,算下来三年初中没有40000元就别想进。所以招生简章一出来,便在柳安县的角角落落里炸开了锅,骂娘的、叹气的、兴奋的,说啥都有。不过现如今为孩子的前途舍得投入的还真不少,何况,这是全县唯一的重点中学啊。这不,报名的结果大大出乎校长的意料,原打算招生150名,结果报名人数却达到了近400名,还有那些学习不好的孩子的大款老爸在不断地央求校长,把校长也弄得焦头烂额,最后决定通过笔试、口试、特长三场考试,从文化到综合素质全面考核来择优录取。
话说这柳安县有个崇安镇,这崇安镇原是县属一个小乡镇。镇上有一对双胞胎姐妹,姐姐叫汪婷,妹妹叫汪兰。这姐妹俩绝顶的聪明,从小学一年级到六年级,学习成绩总是全镇数一数二的:姐姐汪婷是个数学尖子,参加大大小小的数学竞赛总能很争气地抱回一个大奖状,被人戏称为未来的理科状元;妹妹汪兰是个语文尖子,常有文章被刊发在各类校园刊物上,被人戏称为未来的文科状元;老爸老妈在村东头开了一家小小的羊毛衫厂,日子虽过得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还顺畅。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眼下有了这么好的机会,父母便商量着无论如何不能放弃。供一个孩子上这样的学校,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原本不在话下,可眼下要供两个孩子同时上这样的学校,却也着实有些为难,可看着这俩孩子都不错啊,你让谁去谁留呢,父母为这事伤透了脑筋。他们最后商量,让她们都报名参加考试再作决定,期望着让老天爷来决定两姐妹的前程命运。
不料,老天像与他们开玩笑似的,不久,两姐妹都蹦蹦跳跳、哼哼唱唱地捧回了大红烫金录取通知书。看着她们两个围着自己又是笑又是叫的高兴劲,做父母的哪里还忍心说出那句决定俩孩子前程命运的话来?这下可咋办呢?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老爸对俩孩子说:“婷婷、兰兰,爸妈有事跟你们商量呢。”
于是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上,老爸老妈是大眼瞪小眼,迟迟无法开口,两聪明的孩子也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心里早已明白了七八分,两张灿烂的笑脸都僵僵地变成了哭丧的脸。僵持了约半个小时,爸爸终于开口说出了两人只能去一个的决定。两个女孩儿沉默着,屋里一下静了下来。这时,妈妈想出了抓阄定前途的主意。姐姐婷婷一听,首先跳起来说,“好,我举双手赞成”,说着,立即一股风似的跑到里间用小刀子裁了两张白纸,一张交给妹妹,一张自己拿着说:“呶,咱俩一人写一个字,你写‘去’字,我写‘留’字。”说着,也不等妹妹说话,就先背过身去写了起来。然后,迅速地折成一个小方块,接过妹妹手里的小方块,双手合在一起抖动一下,往空中一抛,两个纸方块就徐徐落在桌上。妹妹刚伸手去捡,姐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一步捡起了其中的一张,爸爸妈妈看着婷婷的举动,不由皱了皱眉,妹妹一看姐姐的态度,眼睛只往桌上瞟了一眼,便不满地扑过去,一边抢姐姐手里的那方小纸片,一边嚷着:“不行,婷婷一定作弊了。”婷婷不由自主地把手伸到了背后,一边往后退一边说:“我没有,你先看了那纸再说啊。”
兰兰哪里肯作罢,抓住姐姐的手拼命地往前拽,眼看两人就要扭打起来,爸爸大喝一声:“婷婷!”
婷婷涨红了脸,委屈地流着泪把小纸片交给了父亲,说:“是,我是做了手脚,在纸背后四个角上用钢笔轻轻地点了四个你们不易看出的小圆点,可是,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字啊,是‘留’啊!”
一家人一听都呆住了,爸爸接过纸片一看,果然是一个“留”字,翻过背面,四角果然有四个不易察觉的小圆点。不觉惊讶地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婷婷这才抹了把泪,说出了原因:虽然她也十分渴望能上这所县重点,但她又觉得自己将来有希望凭自己的实力考上重点,只要自己努力,将来考清华也没问题的;而妹妹除了语文突出,其他方面都不如自己,但妹妹却有一个特长——跳舞特棒,听说那所中学里有舞蹈房还有专门的舞蹈老师,还听说将来考大学特长可以加分,所以她决定把机会让给妹妹。听了婷婷的话,妈妈激动地一把搂住了婷婷。
谁知这兰兰一听却跳了起来,大声抗议:“不行,我不要你让,你比我更有希望,更有前程,这么好的机会你不能放弃。”
大家一听,又糊涂了,这兰兰是怎么了,既然姿态这么高,刚才为什么还拼命抢呢?
兰兰这时也涨红了脸,说自己也作了弊。原来她在那张写了“去”字的纸上也用笔尖在四角戳了几个小小的洞,别人不细看,自然看不出,而自己一眼就能看出。她继续说:“婷婷数学那么好,而我见了数学就头疼,数学比语文难多了,我听说县里那所重点中学就是最注重理科的,所以还是姐姐去更好。”
两姐妹互不相让,老爸老妈一听又举棋不定了,这件事可怎么了结呀。
这时家里的电话急促地响了起来,婷婷跑过去拎起电话一听,高兴得一下子蹦了起来,嘴里高呼着“哇噻,太棒了”!
原来,这电话是数学老师江水强打来的,告诉她一个喜讯:她在前不久的全国数奥比赛中获得了一等奖,根据这次凤中的招生优惠政策,获得这项殊荣的考生可以免除资助费和培养费两万元。
寄往天堂的问候
一年一度的轮回又到了泪雨纷飞的清明节。
从花店出来,我与妹妹到了山的那边,我挑选了一束洁白的兰花,花瓣上的水珠在旭日晨光下闪着微光,散发着清雅幽香的气息。我想生前酷爱兰花的弟弟一定会喜欢的,因为,兰花清亮、高雅、纯洁、孤傲的气质很像弟弟生前的性格。
四周习习的凉风缓缓地在身边游移,山路不算长,我却陷入了那痛彻心扉的回忆……泪水就像那沥沥的细雨从脸颊不停滑落。三年前,永远无法忘却的、不堪回首的一幕:那个除夕的早晨,刺骨的寒风伴着冷冽的小雪,在医院的抢救室里,我抱着弟弟那还有点温热的身体,久久地、久久地不想放开,任由他的身体慢慢、慢慢地变冷变硬,我还听见那震天撼地、悲痛欲绝的哭泣……
这是怎样的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
三年来,为什么每次在我梦中出现的弟弟,总是无忧无虑的童年模样?真的是人们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我们童年的那些难忘趣事,为什么我至今还记忆犹新?曾记得,那时候的农村是很难放映一次电影的,为了看一场在打谷场上公演的电影,你逃出了学校的文宣队,那天晚上学校文宣队要到驻地部队联合汇演文艺节目,我却帮忙把你藏在稻草堆里,让学校的老师、妈妈和同学到处找不到你,害得文宣队的那段精彩的文艺节目不能正常演出。第二天,你受到了老师的严厉批评,遭到妈妈的痛骂和同学的指责……
那时候的我们是那么顽皮和幼稚!
忘不了,我们小时候的每个寒暑假,爸爸总是把我们俩送回他的故乡,那座悠久而古老的大桥,是我们熟悉和曾经牵手走过的路;那条涓涓流淌的河流,是我们和堂兄姐弟一起游闹戏水的地方。在夜幕降临的夏夜,我们就在那座大桥上,跟故乡的小朋友们一起捉迷藏、玩游戏,或者倚在大桥的栅栏眺望着那湛蓝的美丽星空,吟诵那些“月是故乡明”的诗句……
山道弯弯,弯弯山道,我已经清晰地看到那萋萋芳草丛中的墓碑上镌刻的名字。来到了弟弟的身边,俯下身,将鲜花放置在弟弟枕边。心像雨水滴落在湖,层层荡漾。始终没有一种办法让我知道,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下雨的日子,能不能听到花开的悲叹;天晴的时候,能不能看见大地云散雾开的笑脸?那个世界是否也有春天里悠扬的琴声、夏日的歌谣、秋天的童话和腊月的寒梅?
一直以来,人们都习惯于把那个世界称为“天堂”。
弟弟,那个地方真是天堂吗?你在天堂过得好吗?
野樱桃
“哥哥,樱桃!”
那双小手一粒一粒地挑着樱桃喂给我吃。小妹兴奋不已,小脸被野刺划破好几道血痕,心爱的小布衫撕了几道口子。她看我吃得挺舒心,竟嘻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