湿地,乃城市之肺。
名为天堂的杭州,有钱塘江,有西湖,“郡亭枕上看潮头”,“山色空蒙雨亦奇”;皆是上苍所赐,可谓原来就有的一叶肺。现在老天爷垂怜它夏天气温太高,又给它另一叶肺,那就是这几年才扬名的“西溪国家湿地公园”。
西溪湿地历经了汉晋初兴、唐宋发展、明清全盛、民国衰落的演变阶段,成为次生态湿地。极目远眺,田野到处都有河道环绕。这些保护区的中间,烟气蒙蒙间影影绰绰有树林和村屋。水是西溪的灵魂,园内约百分之七十的面积为河港、池塘、湖泊、沼泽等水域,正所谓“一曲溪流一曲烟”,整个园内六条河流纵横交汇,其间分布着众多的港汊和鱼鳞状鱼塘,形成了西溪独特的湿地景致。
顾名思义,有水才成湿地。阴晴云雨,汛起潮落,热带亚热带的河边,就受水流浸渍而成湿地。
我国南方的一些河口,河海相接的地方,红树林泡在水中意气昂扬,大榕树的气根从粗大的树身上挂下来,飘摇在河边。霪雨霏霏之时,河水饱溢,湿地默默地将过多的雨水深情地吸纳;炎炎烈日的淫威之下,湿地给干裂的土地以滋润。有了湿地,植物茂密地疯长,飞鸟在乔木和灌木丛中舒心地飞鸣,野兽们闪着警惕的眼睛在饱含水分的软土地上留下爪印,它们抢着吮吸着清凉的水流。阳光照耀着,植物们舒心地吐出氧气,在清爽的空气中舒展茎叶。干燥的空气因湿地而温柔,闷热的季节因湿地而清凉。湿地,这大地之肺,用它饱含深情的胸部哺育了万物。纳水,吐水,湿地做足了水文章。
回望现在的大城市,高楼光滑的肌肤上,雨水迅速地滑落,天一放晴,尘土四起。混凝土坚硬的皮肤覆盖了大地,城市的呼吸变得艰难,夏天发烫的城市迟迟未能退烧。而南方梅雨季节和台风季节过分慷慨的雨水,却让土地患上了浮肿病,山体塌方处裸露的黄褐色豁口像可怕的创伤。于是,人们多么盼望自己的居住之处多一点湿地来调节温度,赠送氧气,那该是多美的事啊!
我们乘着一艘机动船走在西溪的河道里,湖绿色的河水被船首劈开了粼粼的波纹。河岸上的茅草长得有一人多高,连绵不绝地摇曳着向船后退去,上面是密不透风的树丛,阳光被遮蔽着,岸边显得暗沉沉,只有树丛飘拂的长叶快要扫到船篷。不断有大树的长枝斜伸向水面,藤草的披拂如风中的长发,撩人心旌摇荡,有时可以见到裸露的褐色岸土,那岸土中如蛇一样爬满植物之根。前面是一只木船,乘着两个人,船上顶着木船篷一片,除了四根撑竿,空空荡荡,四野在望,听橹声欸乃,闻水草清香,反倒令我们这有木壁遮蔽的大船眼羡起来。两岸的树遮天蔽日,交柯如弧,船儿像走在绿色的树巷中。前面河分三汊。望见岸上有一处两层的瓦屋,旁边有一个茅草盖的亭子,四根木柱支撑,兀立细高,犹如古代部落的瞭望亭,亭子的尖尖草顶下是一个竹的阁子,四面有竹栏围着,外面有竹梯盘旋着,游人在阁子上观风景。阁子用四根树干当柱子相撑。河边的大樟树树干五人可围,树冠浓密,树下围栏边有石凳,可坐数十人。
不远处石拱桥如虹。古樟粗大的枝干伸向空中,如巨大的墨鱼张开触手扬威苍穹。坐在大樟树下观景,盛夏之日,凉风习习。又见岸边有两层的瓦房,粉墙黛瓦,无非农家小屋,河边有橙色竹栏,用圆整的细竹编成。那儿有人办了农家乐,就上岸去用中餐。碗大菜多,无非门前种的菜,篱边养的鸡,埠头预先知春的鸭。
湿地,我们的城市之肺。我们宁波市中心的三江流域、月湖、日湖,鄞州的东钱湖,北仑的九峰山区,新路岙水库,中河、岩河、芦江和小浃江流域,余姚的四明湖、姚江、曹娥江流域,慈溪的杭州湾大桥之畔,春晓至瞻岐的海滨,象山港畔,都有江海、湖泊湿地,那都是我们的城市之肺啊!有一个肺活量极大的肺,是这座城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