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乐儿被林贵妃钦点,心中忐忑,走进厅堂,立刻感觉到气氛的诡异,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林贵妃的脸上平淡无波,看不出丝毫的情绪,只听她淡淡道:“杨侧妃,现在还不到膏黄蟹肥的时节,怎么想起吃螃蟹来了?”
杨乐儿一震,低着头如实答道:“臣妾是听到丫鬟们议论,王妃想吃螃蟹,恰好爹爹来府上探望臣妾,臣妾就对爹爹说了,爹爹也是好不容易才买到了一筐螃蟹,赶紧送了过来,今天午饭的时候……”
杨乐儿忽然抬起头,脸色苍白的嗫嚅道:“难道?王妃是因为吃了螃蟹?不可能……”
林贵妃点点头,冷冷道:“听说你已经有过两次小产的经历,怎会不知螃蟹腿最易致人流产?”
杨乐儿大惊失色,哭诉道:“贵妃娘娘,臣妾两次流产,都是在冬末春初之时,的确不知吃螃蟹会致人流产,请娘娘明察。”
“什么!是你这恶妇使得毒计害得我女儿,你还我外孙!”厅堂门口传来一声高呼,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琉玉在府中听到消息,便坐不住了,骑了马直奔王府,早知道就不求着皇上嫁女儿了,女儿一走,府中好寂寞。
一想到赵慎对琉菲的态度,琉玉就怒火中烧,今日在听到女儿被人害的小产,真恨不得把王府一把火烧掉方解心头之恨。
林贵妃站起身迎上琉玉,琉玉叩头行礼道:“娘娘,今日的事情,若不能还微臣一个公道,微臣这就上殿面君,带着女儿辞官回乡!”
朝野之中,谁人不知,琉玉疼爱长女,胜过任何人,就是他的妾侍们,也是十分惧她,琉菲的话,就是他们大将军府的圣旨。
“琉将军请起,此时既然已经查明,自当给琉菲一个交代,琉菲腹中的胎儿,是你的外孙,也是本宫的孙子,本宫怎能不伤心。”
琉玉起身,狠狠瞪了一眼杨乐儿,怒喝道:“若你是一个男子,本将军定会一剑要了尔的狗命!”
林贵妃叹了一口气,劝阻住琉玉,温声道:“大将军还是去看看菲儿,好生劝劝她。”
提到琉菲,琉玉行了一礼,“娘娘,微臣女儿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琉玉转身离去。
林贵妃松了一口气,依着大将军的脾气,一剑杀了杨乐儿,是极有可能的。
她觉得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皇宫里,这种尔虞我诈的事情,天天都在上演,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杨乐儿,本宫问你,你在哪里听到丫鬟们的议论的?”
“启禀娘娘,在后花园,当时臣妾正在后花园赏花,无意中听到丫鬟们的议论。”
“你可知那两个丫鬟是谁?”
“当时他们躲在假山后面,臣妾并不知晓他们是谁?”
“那他们都讲了什么?”
“他们只说王妃这两天总要吃一些找不到的新鲜东西,还不到八月,就想着吃螃蟹,总管回说买不到,王妃一听就不高兴了。”
“所以你就动了心思!”
杨乐儿恸哭流涕,抽抽噎噎的回答:“娘娘,乐儿真的是无意的。还请娘娘看在家父的面上,救臣妾一命……”
原来,当今皇上子息较弱,只有三子,一为皇后所出,据说幼年夭折,一为林贵妃所出,今年二十七岁,爱美人不爱江山,常年不在宫中,四处游荡,皇上对他很是失望,第三个皇子,今年只有十五岁,是徐贤妃所出,个性懦弱,不喜与人交际,皇上对他也是不报什么希望,反倒是赵慎,能言善辩,敢作敢为,才华锋芒毕露,深得皇上欢心,只可惜,赵慎无意官场,如果不是皇上威逼,他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林贵妃权衡之下,还是把砝码投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身上,因而,她和许贤妃之间,明争暗斗,各自拉拢大臣。
而杨乐儿的父亲,就是林贵妃这边的人。
只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了,皇上对琉菲的宠爱,超出众人的想象,琉菲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深得皇上欢心,每每总是遗憾琉菲是个女儿身,否则,一定给她个官坐坐。
林贵妃只得吩咐罗道:“罗侍郎,你就如实禀报皇上吧。”
罗道应声道:“是,娘娘,微臣告退了。”
杨乐儿这才看到站立一旁的大臣是罗道,脸色一白,脱口道:“怎么会是你!”
罗道面不改色,淡淡道:“杨侧妃,微臣只是奉旨行事。”
林贵妃心内一凛,杨乐儿怎么会认识罗道呢?
罗道退下后,林贵妃屏退左右,低沉问道:“杨乐儿,你怎么会认识罗侍郎?”
杨乐儿甚为后悔刚才的举动,事已至此,只得实话实说。
林贵妃为之色变,想不到杨尚书是这种人,这种人绝对不可重用,当初只为了多拉拢几个人,并未顾及太多,看来,以后要多查查这些人的底细。
短短的几句话,打消了林贵妃想救杨乐儿的心思,一切,还是等候圣裁吧。
再说罗道进宫后,将案情一五一十道出。
皇上怒发冲冠,当即下了一道旨意,废除杨乐儿侧妃之位,贬去青云山道观清修,永生不得出观;杨尚书削职为民,即刻返乡,永不录用;罗道,查案有功,擢升刑部尚书。
罗道心中大快,今日,总算出了这口恶气,杨尚书依仗权势,勾结范进,处处压制自己,想不到,竟是敬王妃间接为自己报了这个仇,倘若以后敬王妃有用到自己的地方,罗道一定在所不辞!
旨意一下,杨乐儿立即哭昏在地,想当初和几个妾侍们斗得你死我活,虽有损伤,却不及今日来得惨烈,从此,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如果,当初她没有让别人失去了儿子,自己也不会失去两个孩子,如果自己的孩子还在,皇上一定不会让她出家的。
报复又一次来了,螃蟹致人流产,很少有人知道,她以为这件事做得很隐秘,即便是查出来,也是不知者不罪,错在她低估了形势,皇上,贵妃娘娘,对琉菲太宠爱了。
去道观,衣服首饰都不能带的,秦伯亲自监督,除了贴身丫鬟冬儿,不允许她带走任何人,任何物品。
杨乐儿比田侧妃进王府要早几年,杨乐儿的手段,王府众人也是颇为忌惮的,这个表面温柔的女子,实为蛇蝎心肠,她的温柔,只对赵慎一人。
想想自己女儿在杨乐儿这里所受的屈辱,秦伯恨不得将杨乐儿一脚踢出去方才解恨。
八年的荣华富贵,转眼间成了过眼云烟,眼前的人,一个个冷眼以对,早就没了谦恭之色。
此时的杨乐儿,万念俱灰,在冬儿的搀扶下,只带了很少的东西,由宫里的侍卫直接押送去了城外的青云山道观。
田侧妃院落。
田侧妃坐在绿荫下,听完丫鬟的禀报,微微一笑,得意道:“杨乐儿,你也有今天么?”
“娘娘,您这招一石二鸟之计,真是妙啊!”
田侧妃顿时沉下脸,低声斥责道:“香秀,不许乱嚼舌根子,这句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遍!”
“娘娘,奴婢错了。”香秀扬手打向自己的脸颊。
田侧妃睨了一眼香秀,淡淡道:“算了,记住就行了,你去准备一些补品,我们去安慰一下失去儿子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