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六章】自杀的少年
“那么，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还有什么问题么？”苏宴整理好教案，冲眼前的小女孩淡淡一笑。
“苏老师，请问以后有问题我可以随时问你么？你的语法讲得真的很清楚，我觉得我的期末考试不用再愁了呢！”女孩名叫陆露，Z市初中学生，成绩中等偏下，因为英语成绩实在不好，决定雇一个家教。
恰好苏宴有空，就决定在周末时当一回家教，即能在上次的凶案和心理咨询室的工作中缓缓脑子，又能赚点零花钱。
“当然可以，你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苏宴暖暖的笑着，转身看到陆露的母亲正好切了水果端进来。
“哎呀苏老师呀，不着急走，吃点水果再走吧！”
“谢谢，不用了..”
“苏老师，你看我们家陆露底子不好，给点学习的建议好吗？诶呦这丫头就是不用功，我这样辛苦花了多少补课费，可她的成绩一点儿进步都没有..真是的。”那女人嘴越来越快，眼神斜睨着陆露，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苏宴咧咧嘴：“我认为，现在陆露很努力的在学习..”
“努力？努力那为什么成绩上不去呀？真是不知道英语有什么难的啊..不就是背背单词，写写字母么..”
楼下响起几声汽车鸣笛的声音，我微笑道：“不好意思，陆露妈妈，我哥哥来接我了，我先走了。如果有任何学习上的问题，您可以随时让陆露给我打电话！”
说完苏宴逃也似的离开了她的视线，下楼时微一偏头，看见妈妈指着女儿鼻子骂：“下次还考不及格..那我还不如没你这个女儿..”
苏宴浑身上下像是长满了鸡皮疙瘩，莫名的不自在起来，这样的教育，结果往往不是太好，尤其是对青春期敏感的女孩..
下次，或许该和她妈妈好好谈一谈..
想着，苏宴拉开路边一辆车的车门矮身坐了进去，回头，驾驶座上的周鸣含笑望着她，语气中有些埋怨：“等半天了，怎么才下来？”
“在拯救挣扎在应试教育中的孩子啊..孩子母亲就孩子问题推心置腹地和我聊了几句，刚要留我吃饭，我听见你的召唤，就跑下来喽。”
周鸣撇撇嘴，“苏队今天没空陪你吃饭。”
“哦~你毛遂自荐了呗，不就请我吃个饭么，扭扭捏捏个什么劲..”苏宴刚要调侃。就听周鸣笑骂：“你一个姑娘家哪来那么厚的脸皮儿啊，想得那么美。”
自从那桩连环杀人案之后，苏宴和周鸣之间仿佛有种莫名的惺惺相惜之感，一起逃过变态的枪口，也许就是那次“生死相依”的后果。
至于那个变态，终究还是服毒自尽，死在审讯室里，伴随着诡异的笑声和那句：“哥哥很想念你。”苏宴本觉得很可疑，心里也总觉得慌，小心翼翼了几天，却发现没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入了5月一切都踏上正轨，于是也就短暂的将那件事抛诸脑后。
“上哪吃啊？”苏宴问。
周鸣笑，“你想上哪？”
“挑贵得来！”
“滚.。。”周鸣笑骂，伸手推了一把苏宴的脑袋，“这点出息？”
苏宴打开他的手，“好好开你的车！”
周鸣含笑收回手，放在方向盘上，安心开车驱向苏宴喜欢的那家餐厅。
“最近队里忙吗？”苏宴问。
“就几宗青少年跳楼的案子..新闻你也看了，其他没什么重要的案子..最近挺太平。”
“太平是好事。”
苏宴回想，青少年跳楼案？脑海里灵光一闪，却又不知踪迹。
——
此时此刻，一个稚嫩的身影站在教学楼的楼顶向下看。
楼层很高，很高。
男孩抹了抹眼泪，耳边响起母亲暴跳如雷的声音：
你这个废物！废物！
响起那个男人的声音：你的母亲很后悔生了你..你这个废物..
生是煎熬，死后极乐！你再也不用忍受这些了..有时候..妥协，是一个新的开始..
男孩像是给自己打气，握紧了小拳头，一步一步向着边缘走去。
背对着楼下的操场和花坛，想起教室里自己暗恋的姑娘。
向后一仰..
——
苏宴周鸣二人边吃边聊，互相打趣拆台，却听周鸣手机响了。
“喂。”
苏宴专注地看着周鸣，说实话周鸣长得还不算丑，剑眉星目，就是气质还像个学生，言行举止还有些端着。苏宴正仔细观察着他的五官，却看见周鸣深深的皱起眉头，手还拿着筷子，此时却僵住，不尴不尬地静止在半空中。
面部僵硬，屏住呼吸，皱起眉头，典型的冻结反应。苏宴一怔，他很紧张焦虑么？
放下电话，周鸣的眉头仍然深锁着，“又有青少年跳楼的案子了。”
“你感觉不太对？”苏宴挑眉问。
“加上昨晚的那个..这是第四起，按理说自然原因导致的自杀并不会这么频繁..”周鸣思索着，一字一顿地道：“我感觉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
苏宴静静看了他半晌，偏头：“你知道维特效应么？也就是自杀模仿现象。玛丽莲梦露自杀的那一年，自杀人数上升了10个百分点，还有前几年的富士康连环跳楼案。”
周鸣不说话，怔了半晌，旋即抓起衣服，套在身上，道“你先吃吧，帐结过了，我回趟警局。”
说实话，苏宴心里也有些不安。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
周鸣直接带苏宴去了案发现场。
下了车，苏宴远远望去，便看见几个技术人员正在处理现场痕迹，少年的尸体已被白布遮起来。因为是周末，学校没有学生，只有几个老师惊魂未定的接受着民警的询问。
周鸣朝不远处的苏笙招招手，带着苏宴一路小跑过去。
苏笙看见苏宴，有些惊诧：“你来干什么？”
苏宴似挑衅般挑挑眉，不说话。
“苏队，什么情况？”周鸣挠挠头，眼神飘向那个白布盖着的尸体和周围的血迹和泵裂出来的脑浆，叹口气。
苏笙开始讲起技术人员对现场的分析，苏宴却走开，他说的这些内容，尸检报告和各种归档资料里都会详细说明，没有必要听他说，苏宴的注意力转移到那个佝偻的老头身上。看他穿着朴素，这个年纪应该退休了，然而他却在周末待在学校里，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老大爷..”苏宴开口唤他，“请问您是门口传达室的老师么？”
“是。”
“怎么称呼？”
“我姓胡，你叫我老胡就行。”大爷爽朗开口，苏宴微微一笑，聊天最主要的是先让他放松下来，之后的微表情和微反应会更好观察。
“那个孩子，胡大爷认识么？”苏宴问。
“我们学校是省级重点高中，三个年级两千多个人，我哪能全认识？”老胡撇撇嘴，“不过我记得今天学校没进人啊，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时候爬到教学楼顶上去的。”
没进门？苏宴一怔，继续问：“那外面有没有什么小路通向学校的啊？”
老胡一想：“还真有，学校门口那条胡同里有个特小的洞，一直没补上，大人没法进出，小孩可就不一定了。”
苏宴默默记在心里，继续问：“最近学校发生过什么大事么？”
“大事？期中考试算么？不过这全市的高中生都在考试啊！”
苏宴点点头，想起临走时陆露妈妈的着急样，默默点一点头，看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青少年因为考试的压力和家长学校的压力而感到极端痛苦和焦虑，才导致自杀。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疑点啊..
“那周末封校期间，进出的人有登记吧？”苏宴继续问。
“有的，有的..”老胡忙点头，“警察同志需要吗？我马上去拿。”
苏宴点点头，看着老胡往传达室走去。回眼，环视着四周。有几个留校的女老师正在被民警问话。
苏宴心念一动，向学校门口那条小巷走去，在垃圾堆边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一个被破旧木板掩盖的小洞。
苏宴蹲下，抬手丈量那个洞的高度，拨了拨洞边的杂物，跪在地上，钻了进去。
苏宴身材本比较娇小，但这个洞钻是钻的过来，还是废了好一会儿劲，好不容易钻出来，已经粘了苏宴一身墙灰和污垢。
苏宴看看自己，快步向那具尸体走去。
苏笙和周鸣正讨论案情，却看见苏宴蓬头垢面一身脏东西风风火火的向这边赶来，不由心生疑虑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话音未落，就看见苏宴伸手揭掉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
尸体是头着地，他的头部如被炸裂一般，鲜血和乳白色的脑浆溅了一地，那副样子让不远处几个女老师掩面想要干呕，连周鸣都是下意识的把头别了过去。
但是，他的衣服是干净的。
那么，他并不是从那个洞口爬进来的？或者是他爬进来后又跑去洗了个澡换了件衣服？
不不不，这么说在周五的时候他从家里带了一套干净衣服就是为了在周末爬进来自杀？这说不通。而且这所学校并没有住校生，也没有供住校生换洗的衣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