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作为镜像的柴沧澜并不擅长攻击,甚至可以说她连一件像样的武器护甲都没有,全身上下出了那身不变的白袍银冠以外,就没穿过其他的甲胄,更没配过什么兵器。
不过要是说单说兵器什么的,她那镜像空间里倒是收藏有各式法宝,任意拿出一件都是让别人直流口水的宝贝,只是她却从来不用!
一片黑暗中,柴沧澜又一次看见那个病弱的身影。几乎瘦骨嶙峋的女人紧紧的握着一只巴掌大的铜镜,白色的袍子上滴滴点点的撒着已经暗红的血迹,闭目倚着冰冷的墙。张了张嘴,这披头散发恍若女鬼的女人发出类似于笑声,却让人不禁遍体生寒的声音。
艰难的抬起紧攥着镜子的手,都不用什么大一点儿的动作,这女人的宽大的衣袖就滑落一节,露出的手腕虽然还算白皙却几乎皮包骨头!这手腕上一道深深的刀伤将手筋连同经脉一起割断。几次失败后,她终于看见抬起手,慢慢睁开幽深的黑眸,她冷然的看着不住颤抖的手里握的铜镜——那映照着她的模样的镜面。
没错,这个女人就是第一世陨落时的柴沧澜,那时她被自诩正义之士废掉修为关在一处不见天日的监牢里。
第一世修行时沧澜真人还没有成为一名真人,那时的她名叫月华,这个她自己为自己起的名字中满含着一种美好的希望——她希望自己能向月光一样皎洁华丽而又无暇。
月华生在战乱年代,饥荒、战争、杀戮以及血腥如野草般遍地丛生,人命也如野草般不值钱,空气中都弥漫着凛冽残酷的味道。战乱年代生存不宜,作为一个相貌还不错的女人在战乱年代生存就更不易了!于是,在那个时代成长起来的月华信奉的是以杀止杀,凡是对她心怀不轨的男人或女人,她都会拔剑相向。但这样下来,她的仇人自然也不会少!
在战乱中长大的她,看世界的视角多少与众不同,虽然冷傲的外壳包裹着一颗善意的心,但是习惯于冷眼看世界,更习惯用手中利刃解决问题和麻烦。
这次被捉,是因为杀了一个高声叫骂她为‘妖女’,还恶言侮辱她的一个高门大派的男弟子。这个男弟子的师父是青城掌门璇玑子,这个正道的高手将月华捉住后并没有直接杀了她,废掉她的武功后,璇玑子将她关入这黑暗的监牢之中。
“为什么不杀我!”倚在冰冷的墙上,阴寒渗透衣衫皮肤肌理,在阴寒之气的麻痹之下,身上的狰狞的伤口渐渐的不那么痛了。月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只是这冷清中夹杂着浓浓的化不开的疑惑。她不懂为什么在捉住她后,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这个杀了他徒弟的仇人?
“杀你又如何?不杀你又如何?”清冷的男声没有半点起伏,仿佛在谈论一件不相干的事。
“栽在你手里是我学艺不精!所以我不怨!若我是你,那必定会手刃仇人,以绝后患!”顿了顿,月华沙哑的嗓音再次响起,“杀了我,自然是斩草除根!不杀我,你难道不怕野草吹不尽,春风吹又生!”月华向来直接果断,既然疑惑,能问自然要问。
那个一直背对这她的璇玑子转过身来,负手而立的男人并没有低头看着摊在地上的月华,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只巴掌大的铜镜,手指轻轻划过镜子光滑表面,正是月华的本命法宝,“杀你自然容易,只是杀念一起、心魔就容易侵蚀心智,阻我道途!”把玩着铜镜,璇玑子冷清的声音继续说道,“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一言不合就动杀念,若连杀意都无法抑制......呵!终究是邪魔歪道!”。
作为一个传统的高门大派的掌门,璇玑子自然也是厌恶那些动辄刀剑相向你死我活的人,当然,他更讨厌这样的女人!
话音刚落,璇玑子就将手里那铜镜扔在月华点点血痕的白衣上,“你即使镜修,能映世间‘百鬼’,何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最后那‘模样’二字却夹杂着些许愤怒和不屑。月华四肢筋脉皆废,就算把这铜镜还给她,她也逃不出这重重禁制的监牢。
扔下铜镜,璇玑子便不再停留,转身步入一片黑暗之中。现在月华被废功力,眼睛虽能勉强夜视,但是最多能看见的范围大约在方圆两米左右,更远的地方对于她来说也是漆黑一片。
“念你修行不易,今日我不杀你,不过你也休要妄想能从这里出去。”清亮而威严的男声离这片黑暗阴湿的监牢越来越远,但是每一个字都很清晰的传进月华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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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魔歪道吗?”柴沧澜静静的浏览着这深埋于她心底的回忆。在被关入这监牢里不久,月华就陨落了,重伤不治的身子加上她想要重新开始的愿望让月华选择来世再续道途。修道的第一世的陨落让她深深记住了‘邪魔歪道’这个词,所以重新开始修行时,她弃了几乎所有的兵器和铠甲。
一片虚空的识海里立着一个冰蓝色的巨茧,幽深的冰蓝色里悄然蔓延上些许丝丝缕缕的血红。
这冰蓝的茧子里浮着一个盘膝而坐的白袍银冠的女子,正是柴沧澜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