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爷子谈到儿子诞生,回忆起当初的情景,忍不住莞尔一笑,顿了顿,继续诉说起来。
1950年,姜振离开自己的妻子前往海南,在海岛解放战争中负了重伤,命运似乎终是眷顾了他,从内陆征调过来的医护人员中赫然有着遥香的身影,二人的重逢来的那样的突然,相别10年的恋人在一阵手足无措后便是无尽的彼此倾诉。
在那一刻,远在海峡北岸家中的妻子、孩子,甚至一切一切,姜振都顾不上了,在他的眼中,遥香已是人生的全部。
二人在海南携手相伴的日子,姜振一生难忘,可惜命运的捉弄再次降临到二人身上。战争过后部队里局势微妙,姜振的一些敌对派系中有人发现了遥香日本人的真实身份,为了保护遥香不被迫害,不得已,姜振做出了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一个决定,那就是联系了遥香在日本的父亲,亲手将自己心爱的女人送离了自己身边。
直到1966年,遥香从日本寄来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令姜振悲痛万分。原来归国不久后,遥香便发现自己怀了孕,战后的日本满目苍夷,根本无力承担的父亲让遥香拿掉这个孩子。为了守护住爱情的结晶,遥香决定鼓起勇气自谋生路。信中的最后委婉阐述了生活环境并不理想,希望姜振能够将14岁的女儿接到中国继续抚养。
悲痛过后姜振马上开始着手准备,想秘密接母女二人来到中国,就在万事具备的时候,十年动荡到来了,在那个极度混乱的年代姜振预与母女二人团圆的结果只有万劫不复。不得已,姜振又忍下了,这一忍就是十年!
站在码头边满心欢喜的姜司令最终迎来的是遥香冰冷的骨灰和一脸淡漠的女儿,也就是天昊的姑姑千叶心念。
通过女儿的转述,姜振才明白,遥香自始至终都未想过要来中国,因为身为传统女性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对不起姜振了。一个女人想要在那种环境下独立抚养孩子,其中的艰难是无法想象的。为此,遥香什么工作都愿意去尝试,最终万般无奈下还是走上了**的道路。
多年的心力交瘁使得遥香早早迎来了生命的终点,弥留之际面对女儿的质问,仍在不停的为心中的男人开脱,“你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他不能来接你,肯定是有他的难处,你一定要谅解他啊!”这是遥香离开人世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讲述完一切的千叶念面对着24年来从未蒙面的父亲,冰冷的问道:“你知不知道,妈妈她!她在最后一刻任然念着你,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信就不能早来两年呢。这是为什么!”说到最后,一直平静以对的女儿终是激动地泣不成声了。
更名后的姜心念开始时并不能谅解自己的父亲。这里还要提一下姜老太太,得知事情原委的姜老太太本着旧社会妇女的思想观念,虽然心中有怨但还是努力接纳了丈夫在外的私生女,竟用自己的诚心渐渐感动了心念,并间接缓和了父女间的矛盾,自此姜振心中对自己这位原配夫人才真正的敬重起来。
故事讲述完后,爷孙两人久久不语,姜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天昊已然听不出这声叹息声中寄托了多少种情愫。
“阿昊,爷爷当初一念之差害了三个女人的一生,虽然你奶奶、姑姑和遥香最终都原谅了爷爷,但是爷爷知道,我亏欠她们实在太多太多了。之所以你姑父如此敌对我,也是因为他太爱你姑姑了,就为念儿小时的遭遇,他也有足够气我的理由啊。”
天昊的眼中流露出恍然的神色,“爷爷,您一直坚持留在海南,是为了思念遥香奶奶吗?”
“当然了,当初我就在这放开了她的手,我总觉得这里才是我离她最近的地方。”说着,姜老爷子缓缓站起身来,面向着落地窗,炯炯有神的双睐注视着漆黑的海面。“每次当爷爷望向天边的时候,仿佛能看见遥香在向我招手,告诉我说她就快要回来了,回来和我团聚了。”
发现爷爷的眼中早已淌出了两道泪痕,天昊赶紧递上了一张纸巾。悲分离,悲到铁骨铮铮流血不流泪的迟暮英雄亦不能自抑。
“呵呵,你瞧爷爷,在孙子面前丢大脸喽!”天昊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爷爷给你讲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你,能和自己相爱的人厮守是多么的不容易,既然有了这个机会,爷爷无论如何也会支持你,只要你能解决蓉蓉自身的问题,你父母那里爷爷替你解决!”
出了房门,天昊长舒一口气,爷爷一生都不曾随意许过他人承诺,既然开口,那蓉蓉的事在姜家就绝不会成为问题,现在只差一个合适的机会解开蓉蓉的心结了。
回到卧房,久候的女孩儿随口问了问爷孙俩谈话的内容,天昊含糊的以就是谈些小时候的事情搪塞了一下。秀蓉看出天昊不想多谈,便乖巧的不再提起。反倒是天昊因为秀蓉的体贴心中不忍,几次想坦白自己的身份,话都到了嘴边,看见身旁心爱女孩儿的娇艳面容竟又咽了回去。
早上收拾停当,爷爷将二人送出了大门,并亲手为蓉蓉套上了一支玉镯,这也是姜老太太生前唯一的一件首饰,据闻这只外形古朴的镯子还是宋元时期的一件古董,后者就没有必要和秀蓉解释了。
推脱不过的秀蓉自从戴上后总是忍不住不停的抚摸,只觉得这支镯子中所蕴含的份量如此之重,今后一定要格外的珍惜它。
临别的时候秀蓉忍不住落下泪来,通过几天的相处,秀蓉真的把这个慈祥的老人当成了自己的亲爷爷一般,女孩儿对待亲人的珍重态度仍是给了天昊不小的感动,或许这眼泪中亦隐藏了对即将过去的数日美好时光的眷恋。
平津机场处,前来接机的周凡和水香早已静候多时了,自挽上秀蓉的胳膊后就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对天昊关于没去公司实习的质问连理都不理。
就在四人开开心心的走出机场大门时,大厅远处的角落中一个头戴鸭舌帽的女人缓缓的将墨镜戴在了脸上,意味深长的牵动了下唇角。背后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嬉笑的声音:“小丽,去个洗手间这么长时间啊。”
女人闻声栖了上去,攀着男人的手臂一脸媚态,腻声道:“刚刚看到了一个熟人而已,干爹,你把小丽带回平津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哈哈!”男人豪爽的朗笑两声,“我范彧带干女儿回来,有谁敢说个不字。”
“干爹自是只手通天,对了,小丽刚刚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想和您说说…”
转眼间天昊与秀蓉自海南回来已有数日了,平日里水香来的极勤,晚上蹭饭更是理直气壮,周凡看到老板并没有明显阻止也就听之任之了,最主要的还是未来的老板夫人喜欢热闹。
就在昨天秀蓉送了几人每人一串贝壳饰物,知道大家都很喜欢,尤其是小香可谓爱不释手,秀蓉打心底高兴。并非是秀蓉自海南回来后未曾想着大家,只因二人在海南买的手串工艺太过简单粗糙,想回来拆开后重新加工,才等到了今天。
用贝壳和玻璃珠相连,中间编着同心结的挂坠是送给小香和小凡的,同心结的中心处竟还镶着一枚精挑细选的心型贝壳,预示着二人能够相爱相守到永久。梁姨和小霞拿到的是一副贝壳手串,手串一侧是用红线精美编制成的四叶草,满满的送上了制作者的祝福。大家都明白秀蓉这几日制作这些工艺品的不易,自然是非常感动的。
几人中只有天昊未曾收到秀蓉的礼物,其实天昊知道秀蓉在海南买了五条手串,为什么没有自己的,恐怕是和马上来临的自己的生日有关,于是乎便给了小丫头带自己惊喜的机会。
早上送天昊出了家门后秀蓉也准备出发了,这几日秀蓉时不时的提起想要重新去中心广场摆摊的事情,天昊竟找不到阻止的理由,没办法只得装作心甘情愿的答应了,大不了把原先找的那些托儿再叫回来。
以前剩余的手工材料本就不多,在这几日之中更是消耗殆尽了,所以今日出门秀蓉是想采买些材料的,顺便买些食材,也好为爱人今日的生日尽心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
超市里面小霞正在称量刚买蔬菜的重量,就在这时候,一个带着鸭舌帽,嘴上罩着口罩的女人缓步走了过来,眼睛随意瞄了一下远处天昊派来的保镖,在秀蓉身旁很自然的定住了身形。一边假意挑选摆台上的蔬菜,一边用只有秀蓉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道:“你父亲文建军让我交给你的,如果你还想让你父亲活命的话就别让任何人知道。”
还没等秀蓉反应过来,只觉得放在推车上的手中已经塞进来了一个纸团。待秀蓉开口询问“你是谁?”时,暗喜并未被保镖所发现的女人早已隐匿在人群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