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的情义
文/晓舫
我喜欢花,不管观其叶茎还是欣赏花蕾,我都对它们有很深的情缘。无论是名贵花卉,还是无名小草,我都对它们喜爱有加。娇嫩的玫瑰,让我懂得,对美的小心呵护;朴素的菊花,使我明白,质朴的魅力;康乃馨,花瓣重重,就像母亲的爱心;勿忘我,一生都不枯萎,象征着爱情的坚贞;茉莉花的素白芳香,杜鹃的奔放热烈,文竹的纤弱之态,富贵竹的粗犷挺拔,这些都是我的情之所在。我一见到花,就心生爱意,时常被那花儿表达的信息所感动……甚至一棵小草,一朵野花。花儿似乎对我述说它们的心事,而我也总想对花儿倾洒心里的阳光或阴雨。
生活在花的城市,花几乎成了家家的阳台上或多或少的装点。于是,我兴致勃勃地,用自己对花的一知半解去亲近花,侍弄花,把自己能弄到手的花种在自家的阳台上。每天,小心地照料它们。可常常原本生机勃勃的鲜花,经过我的爱抚,却花落叶败,甚至枯萎。看着花儿在我的手里断送了生命,我恨自己,我为什么留不住美,留不住那生命的灿烂?那美丽的生命断送在我手里,我深深自责。我是在残害生命,扼杀美丽!几番思量几经彷徨,我只能对自己说,自己是与花无缘了。我虽爱花,可我却不谙花艺,何时浇水,何时施肥,何时剪枝,甚至何时要松土,我全无章法。花儿感到委屈,于是以生命来提醒我检点自己与真、善、美相距之遥,手拙神滞,不懂花,又怎能留住花的美丽?空有爱花之心,却无爱花之力。这岂能用自己自责以弥盖?简直是天大的罪过呀!
于是,我再也不种花,让花儿开在它们喜欢去的地方吧,只要它们能保持美丽,哪里不是一样呢?花儿呀,你就在合适你的地方生活吧!我爱你,我不忍心残害你。无论你在那里,只要你盛开,你鲜艳,我能看见你,感受到你。待我修身养性,懂得你,了解你,与你能真正地对话,再迎你回家!
心灵感悟
你像山崖边的青松、冰山上的雪莲、风雨中的雄鹰;你顽强、果敢,用生命的强音谱写了一曲青春之歌。
一手相牵单双两线
文/任雯
天湛蓝,有风筝,一朵。
远看,像是云。
单线·中北楼
你走吧,我自己可以的。我如是告别了送我来北京的那个人。
那个人,我且称之为父亲。
很小的时候,父母便离异了。我随母亲住,十几年来,几番辗转。初听我这番叙述,很多人通常会轻叹: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故事。我微笑,这年月,离婚的人比结婚的多,十个人中有五个是来自单亲家庭也是平常。谁,能没有一段故事?
故事,便是已故去的事,大不必影响现在。
突然想念母亲在我小时候讲给我听的童话,也并不讨厌父亲送我这一路上叨念的他小时候在北方生活的往事。
环境也许能改变一个人,也许不。流俗的见地便不能左右我对于母亲和父亲的感念,他们之间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但我与他们依旧最为熟悉,并不陌生。
背景色有些黯淡。
但是,是不是灰色的茧幻化出的一定是菜蛾而不是多彩的蝴蝶,是不是黑色的城堡里住的一定是巫婆而不是沉静的睡美人?这真是个关于背景与色调的有趣命题。
我一边打点床铺行李,一边如是想着。
双线·母亲的电话
嘟……
“喂,你好,请问找哪位?”
“嗯,麻烦找下任雯。”
“妈,是我啦。”显得手忙脚乱。
“雯雯啊,东西都弄好了?宿舍如何?一切都顺利么?”
“都很好。”
“……你爸爸帮你弄好了才走的吧?”母亲终究还是关心我,不放心他。
“嗯,他帮我把所有事安排好了才走的。”想了想,又补了一句,“放心吧。”
母亲又絮絮地说了一些话,大抵不过注意身体,小心财物,和舍友和睦相处之类的琐事。我静静地听着,偶尔也短短地回答一声“嗯…哦”一类的语气词。
阳光穿过纱窗洒了一地的细小碎片,天很蓝,故乡很少有这种晴天。北京的天气很清爽,离家很远,但我还是依稀触摸到了家里温润的桌椅和枕头。
挂上电话,我明白,母亲的心意,不过是我而已。
单线·立身路
在父亲离京的第二天,华北平原的风终于显示了其应有的力量。断断续续地,在我看来已近乎摧枯拉朽的气势,一直肆虐在我行走的每个角落。
风就这么呼啸着催促时间走远,开学便已一月有余。初来水土不服,颇有些辛苦。渐渐开始习惯了北方的风物,每日来往穿梭于校园之中,走得最多的,便是这条据说是北师大最繁忙的立身路。
宿舍,食堂,教学楼……几个最常去的地方被这一条不太长又不太短的路连接起来。路的两旁总贴着花花绿绿的海报,总挂着大大小小的喷绘和横幅,总有不一样的面孔在发大同小异的宣传单,我的大学生活就依着这条路,单调而繁华。
安安静静地低着头,脚步轻盈地踏过开始落下的黄叶,不经意间,也会唱着片段的歌。第一次离开母亲独自生活,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切也都可以随着自己。
终于,有了生命中第一次的自由,略显生涩的自由。
我开始面对各式各样新鲜的事物,接触各种各样的人,渐渐变得忙碌和充实,有些事又渐渐变得模糊。父亲寄过一封信来,看过,搁在一旁,再不提及。母亲每两天会让我打电话回去,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的通话,让我觉得有些简单的幸福。
突然之间,在这个季节,我固执而有些不知所措地成长。
双线·母亲的电话
嘟……
“喂……”
“请找一下任雯。“
接过电话,听到母亲的声音,一时间有些酸酸的。
“雯雯,最近北京要降温了,你多穿点衣服。”
“雯雯,听说北京晚上不安全,你别出校门啊。”
“雯雯,北京公交车线路在调整,你要外出千万看清站牌。”
呵呵,我亲爱的母亲,自我到这座城市之后,竟比我更了解在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会在降温前记得提醒我添衣,会关注在这里买些什么应时的水果,会担心我的衣食住行。都是些琐事,很小很细。
有时想想,总觉得母亲的电话仿佛是在说北京,又仿佛不是。如若抛却空间的定义,这样的话语,是无论我在哪里都可以听的。
也许母亲并不在意北京这座城,只不过在意城里的一个人。这个人无论在现在还是未来,无论在北京还是上海,城在变,母亲的关怀是不变的。母亲与城的关系大抵如此。
而这个人,依然不过是我。
单线·校医院
吹着吹着风,人就在不知不觉中感冒了。
开始以为不过是换季之时必定会犯的小毛病,不曾想,几日下来,高烧38度不退,不得不去校医院周折一番。
医生态度不冷不热,这种小病自是司空见惯。病的痛与不适,其间种种辛苦只有自己知道。拿了几片药,就着随身带的矿泉水囫囵吃下,看医院长廊上形形色色的人来往穿梭,空气混沌不清地夹杂着消毒水一类并不让我讨厌的味道。
斜靠在长椅上,微闭双眼,医院都是如此。
记得那时12岁吧,还是医院,病比现在严重得多。可是为什么在那时就觉得一点都不难过呢?病床洁白,母亲坐在床边,有暖暖的药膳鸡汤。母亲笑着看着我,温暖而美好。
那时母亲总是慈爱地微笑,做拿手的菜,我以为我很快就能好起来。但是,一天晚上,半夜醒来,却看见了母亲依稀在哭着。
什么都不懂。
只有在病中才会想念母亲的汤,说来,也已很久没和母亲通电话了。总是推说忙,可是再忙其实只是掩饰遗忘。
“回去一定要给母亲打电话。”我一面想,一面顶着风往宿舍走。
风太大。仿佛吹了几粒沙子在眼里,眼泪便在不知不觉中,扑簌扑簌地落下来。
双线·母亲的电话
嘟……
“妈……”
“雯雯?怎么这么久都不给家里打电话?你一天到晚在忙什么?……”
不出所料的一顿训斥。
“妈,我感冒了,高烧一直不退。”末了,我恹恹地应了一句。
“怎么了?吃药了没?又穿太少了吧?唉,说了你多少次,就是不听。现在好了点么?去医院看看,嗯,找个舍友陪你去,……还是算了,多喝点水,在床上躺着,不要东跑西跑的,吹了风更严重……”
握着听筒,我莞尔,母亲仿佛自言自语地说了许多话。有责备,有忧虑,有远水解不了近火的无奈,有许许多多的东西交错在这样一根长长的电话线里。其实,不但是母亲,偶尔也打电话来的父亲、外公、外婆都是如此。有些情感可以有太多言语,有些则恰好相反,这样的对立其实无相无住无体无念。
总是以为一个人读书就可以了无牵挂,总是以为离开了父母就可以展翅高飞,总是以为在云端就可以摆脱千丝万缕的缠绕无所挂碍,不曾想,一手相牵,单双两线。
一手牵着单线的自由追逐彼岸的天堂和还在时空中等待发生的希望,一手却也牵着双线的亲情沉湎尘世的幸福和已然在天地间留落的温存的想念。
这是不曾让人轻言的感动,和成长。
末了,我对着电话,轻轻地说:
“妈妈,我很想念你。”
片刻,安静,钟嘀嗒嘀嗒,声音沿着电话线,悠扬了很远,很远。
天湛蓝,有云,一朵。
远看,像是风筝。
心灵感悟
片刻,安静,钟嘀嗒嘀嗒,声音沿着电话线,悠扬了很远,很远,仿佛母子间的牵挂,再远也有心灵的感应。
合欢树
文/史铁生
10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试中得了第一。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文作得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我那时可能还不到10岁呢。”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我装作根本不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的。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我20岁时,我的两条腿残废了。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儿别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医院已明确表示,我的病目前没法治。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了很多钱。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是洗、敷、熏、灸。“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我说。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疾人救出困境。“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每说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总是在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我听出来。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文学,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吗?那就写着试试看。”她提醒我说。我们俩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她到处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着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30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也获了奖,母亲已离开我整整7年了。
获奖之后,登门采访的记者就多。大家都好心好意,认为我不容易。但是我只准备了一套话,说来说去就觉得心烦。我摇着车躲了出去。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的心得到一点儿安慰,睁开眼睛,风正在树林里吹过。
我摇车离开那儿,在街上瞎逛,不想回家。
母亲去世后,我们搬了家。我很少再到母亲住过的那个小院子去。小院在一个大院的尽里头,我偶尔摇车到大院儿去坐坐,但不愿意去那个小院子,推说手摇车进去不方便。院子里的老太太还都把我当儿孙看,尤其想到我又没了母亲,但都不说,光扯些闲话,怪我不常去。我坐在院子当中,喝东家的茶,吃西家的瓜。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到小院子去看看吗,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我心里一阵抖,还是推说手摇车进出太不易,大伙就不再说,忙扯到别的,说起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里现在住了小两口。女的刚生了个儿子,孩子不哭不闹,光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
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那年,母亲到劳动局去给我找工作,回来时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绿苗,以为是含羞草,种在花盆里,竟是一棵合欢树,母亲从来喜欢那些东西,但当时心思全在别处。第二年合欢树没有发芽,母亲叹息了一回,还不舍得扔掉,依然让它留在瓦盆里。第三年,合欢树不但长出了叶子,而且还比较茂盛。母亲高兴了好多天,以为那是个好兆头,常去侍弄它,不敢太大意。又过了一年,她把合欢树移出盆,栽在窗前的地上,有时念叨,不知道这种树几年才开花。再过一年,我们搬了家,悲痛弄得我们都把那棵小树忘记了。
与其在街上瞎逛。我想,不如去看看那棵树吧。我也想再看看母亲住过的那间房。我老记着那儿还有个刚来世上的孩子,不哭不闹,瞪着眼睛看树影儿。是那棵合欢树的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