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在旁的姐儿们的簇拥下,迎上了前去,朝着各处长辈规矩的行礼作揖。“今日秦府三喜临门,又有惠亲王的大驾光临,小女子不才,愿意弹奏一首琴乐助兴。”
说罢,几个小厮抬上了一把黑木银丝的古琴,分明就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这女子轻挑琴弦,一道冗长而清扬的琴声,如空蓝山谷上的一道钟磬之声,她的指尖在琴弦上变换交替着,一道道乐曲如同清风挑叶般的划过耳膜,令人几多心旷神怡。
一曲奏罢,在座掌声不绝于耳,甚至有人用“余音绕梁三日”做了称赞。
秦若璃的身子却是往后躲了躲,因为她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小女子献丑了。”那女子感谢的又是盈盈一拜,“对了,方才小女子与姐妹们在下面说话时,得知宋小姐是江下人,听闻江下的女子多以小调著称,也不知宋小姐能否让我们开开眼界?”
正在发花痴的宋子琪,被她的母亲狠狠的掐了一把,这才猛然的回过神来,“啊?我……”
那女子继续缓缓说道:“若宋小姐不喜,那便是小女子唐突了,想必这皇城里的小聚,宋小姐一个从江下来的女子,还没能习惯吧。”
“你说什么,你是在瞧不起人吗!”这样撵酸带嘲的语气,宋子琪自是听进了心里去,一口火气掐在心尖,怎么也咽不下去。“不就是江下小调吗,我唱就是了,也好让你们这些自以为了不起的人,好好的开开眼界!”
宋子琪一拍靠手,起身就往前迎了去,两只圆溜溜的眼睛还不忘看了一眼的惠亲王,心中只道是这一次,定要惠亲王对自己心生倾慕之情。
她的母亲亦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要知道,她的这个女儿,嗓子可是天生的清脆好听,能将江下的小调拿捏到极致,在江下时,可是出了名的人物,如今一展歌喉,也好让这些自以为高尚的皇城人知道,小瞧人的后果!
宋子琪走到了厅中,抿了一口甜水,润了润嗓子,端了端身段,却是招来众人的一阵窃笑,她心中不明,可眼下也只得顶着头皮硬上了。
江下的小调从她的口中,唱得那叫一个莺莺燕燕,听得人心中一阵酥一阵麻,可秦若璃却是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宋子琪母女,果真是还未习惯皇城的生活。在皇城里,像这样的小调,是茶楼饭馆里的歌姬们才会唱的,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技艺。可如今一个堂堂小姐,在这般正式的场合唱起了小调,是将自己当做了不入眼的歌姬不成?这绊子使得,真真是苦了她了。
“宋小姐唱得可真好,都比得上皇城里最有名的歌姬了。”
“是啊,是啊,若是宋小姐也去皇城最是红火的茶楼里唱上一段日子,想必名声定是会一涨再涨的。”
“宋小姐这么好的嗓子,可一定是要去的,到时候,我必定带上哥儿们,来给你捧场!”
不知是谁带的头,坐中稀稀拉拉的笑了开来,而宋子琪眼下这才弄明白了其中的曲曲折折,脸色一阵青白交替,尴尬的站在原地,恨不得跺着脚小跑了去,可偏偏一时间脚下就是挪动不得分毫。
远远的,三姨太给秦若岚使了一个眼色,只见秦若岚眉头一拧,似乎极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既然两位小姐都已经表演过了,那们秦府作为东道主,不如就由岚儿为诸位助兴一二吧。”
说来,秦若岚再次见到惠亲王时,应该是高兴的,可她的头发落成了那般模样,就算是拿旁人的头发做成了发包,遮盖一二,可这松松垮垮的,心底始终是没底的。
她迎到了厅中,跳了一支小家的舞曲,可其间却是出了好几次大的纰漏,发包在头上摇摇晃晃的,弄得她心中更是紧张,若不是三姨太要她作为秦若卿的抛砖引玉的话,她今日定是藏在房里,治头发了。
草草了结后,秦若岚便将秦若卿引了出来,一曲水袖舞让在座各位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另一边,三姨太与宋夫人也是聊得不亦乐乎,求的只是能将秦若卿引入宫中,还承诺,到了那时,必定会重重感恩他们的。
宋夫人一开始是不大乐意的,她是希望送宋子琪入宫,可眼下一对比,谁优谁劣,已经再明显不过了,于是,暗暗点了头,算是默许了。
至于秦若怡,她并没有上台表演,而是默默的在一旁为众人做起了功夫茶,官家巡城,高山流水,三叩观音,一系列动作下来,却是轻柔得让人有些目不转睛的,再加上这一泡泡上好的茶茗,在她的手中,泡出了其真正的香味与口感,就算是几十年的品茗大师,也是连连称赞,这样一来,倒是比一曲舞罢的秦若卿,更多了几丝回味之意。
而杜琳瑶也依旧是不肯示弱的,一曲《破阵乐》奏起,手中的剑袖舞得极是俊美,让看腻了柔情绵绵的舞姿的人们,啧啧称奇。可是,就秦若璃看来,却不得不叹上一句朽木不可雕也。
按理说来,她给的提示是希望杜琳瑶能再舞上一曲刚柔兼并的舞蹈,可偏偏杜琳瑶还是选了《破阵乐》。这《破阵乐》惠亲王日前已经见过了,而且那一次,奏乐的可是皇城最有名的班底,而这一次,杜琳瑶并没有这么多银钱,找了一个三流班底,怎么也奏不出那样的荡气回肠,倒让人看着没了以往的兴致。
她暗暗的看了一眼惠亲王,却是正巧与他四目相对,她猛的撇过眼去,眉头也皱了起来。心中只道是,等的人没见着,不愿等的人却老是在眼前晃荡。
有了这样的开场,旁的姐儿们纷纷都有些自叹不如,便也再没人愿意上台助兴了,于是二姨太招来了戏班子,在厅中舞了起来。
坐中三三两两的说着话,秦府家主秦岳传便邀请惠亲王为首的一杆男子们去了前厅说话。
不多时,只见一个小厮迎了过来,朝着杜琳瑶规矩的一拜。“杜小姐,惠亲王在前院的亭子,寻你去说话。”
杜琳瑶立马就乐得跳了起来,“快快快,前面带路!”她又看了看秦若璃,“定是我跳的《破阵乐》起作用了,那我便不陪你了,回头再寻你说话。”
秦若璃本还想说上几句的,毕竟这般私下里见面若是被人发现了,似乎有些不妥,可一见杜琳瑶这般火急火燎的样子,也知道劝说无用,便点头让她凡事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