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公子的小动作,秦若璃却是装作没看见。她的这只小蝈蝈,好歹也是经过数十次的蛊炼而成的,难道还会怕了那小小的粉末?
她的嘴角微微的勾了起来,明眸善睐的眼睛弯起了一抹皎洁如月牙般的弧度,却更像是一汪墨黑的镜潭。“马公子,请。”
“既然你这么急着要输,那本公子便成全你!”粉末放好后,马公子立马就笃定了不少,对着自己心爱的“熊背大将军”,一番千言万语的加油鼓励后,这才将它拨进了桌子正中的大铁钵里。
待秦若璃也将自己的小蝈蝈拨进去后,哥儿们立马围了上去,层层叠叠的阴影打铁钵内层,形成了一片斑驳。
只见那“熊背大将军”刚一跃下,就威猛好斗的高昂起头颅,发出刺耳而阔噪的蟋鸣声。
而另一边的小蝈蝈却是一副爱动不动的样子,就其他哥儿看来,这分明就是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秦若璃不以为意,所谓的炼蛊,一开始就是要在特定的香料、毒*药的侵染下,让其同类相互厮杀啃食,这只小蝈蝈既然能脱颖而出,定是有自己的本事与胆识的。
“熊背大将军”好似被它这般淡然的样子激怒了一般,晃荡着长而结实的前肢,飞身就攻了上去。
小蝈蝈的手臂的确很细,这是因为它的武器并不像大多数蝈蝈那样用臂刃,而靠得是位于手肘处的一根刺——一根带毒的刺。
此时,它一个矮身躲过了攻击,接着又是反手一挑,手肘上的刺直接破了“熊背大将军”的肌理,毒液迅速的爬满它的身躯。它无力的跌倒在铁钵上,抽搐了几下,便彻底不再动弹了。
可它的意识却依旧是清醒的,只是这样的清醒很快就化作无尽的恐惧,因为它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只小蝈蝈,一星点的,一星点的活活吃下去……
至于胜负,再明显不过。
围观的哥儿们惊得都止住了呼吸,那一道道令人头皮作麻的咔嚓声,随着小蝈蝈的每一次咬合与咀嚼,阴森森的震过了耳膜,它竟然在享受同类相食!
等小蝈蝈吃饱了肚子,秦若璃这才慢条斯理的将它收回了自己的三脚小器中。“马公子承让。”
马公子失了最是心爱的“熊背大将军”,心中怒火中烧,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一把提起秦若璃的领口,就是破口大骂,“你好狠毒,竟能养出这般凶残的蝈蝈!你赔我,你赔我!”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马公子又何须如此动怒?”秦若璃撇开架在脖子上的手,并无丝毫惧意,依旧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样子。“若不然,我这只小蝈蝈便赠与马公子,当做赔礼如何?”
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公子见对方根本没有要耍横的意思,自己也不免有些歇气儿。可想想这小蝈蝈这般凶残,即便是得到了,又有谁会与他斗上一局,索性撇过脸去,闷声答了句:“我不要!”
“那好吧。”秦若璃摊摊手,“不过,这一局马公子已经输了,不知道方才的赌注还算不算数?”
“哟——”旁的哥儿们立马就是一阵嘘声,他们这些穷得只剩钱的公子哥,就是爱无聊找乐子,所谓兄弟情义,就是要没事儿相互损损,才能增进彼此的感情。
“我这就上去安排。”一个哥儿忙的搭了话,却被马公子一把给抓了回来。
“安排个蛋!”马公子恶狠狠的咒骂了一句,再次看向秦若璃时,不由的有些心虚。“王公子,这一局的确是我输了,你开个价吧。”
见马公子一副输不起的样子,哥儿们背地里都翻起了白眼,可他们也不可能合着伙来,反倒去帮刚来的新人吧。
秦若璃倒是好说话的,“那就来个吉利数,六百两。”
他们这一处的蝈蝈局,三宝早就替秦若璃打探好了,一局一百两为底,再往上直接翻番,顶天了一千两的输赢也是有的。
她报出这个数字,在情理之中,又不与人难看,而马公子更是不愿继续纠缠下去,爽快的从怀里取出了一叠银票,塞进了秦若璃的手里。“今日也不早了,散了散了。”
也不等其他哥儿们的回应,马公子拿起自己已经空空如也的蝈蝈盒,一脸败色的出了地窖。
哥儿们有的想与秦若璃攀谈几句,可秦若璃却是一副淡漠的样子,没几句就将人打发了。
她跟着出了地窖,趁着老*鸨张罗着要留哥儿们继续玩时,一猫身,带着雪鸢从偏门跑了出去。
她缓了一口气,有了这六百两,她总算是筹足了银钱,去买下那西胡来的奶猫儿了。只是,那位海公子明明说还会见面的,怎么这么些日子都过去了,却连个人影也没有。
“小姐,想什么呢?惠亲王吗?”雪鸢见秦若璃一脸浅笑,女子天生的八卦心思,立马就让她往男人那方面想了。
秦若璃剜了雪鸢一眼,她对惠亲王本没有什么好感,也谈不上讨厌,只是本能的觉着这人城府太深,还是不要有所接触才好。可是,这雪鸢不知哪根筋没搭对,竟是死乞白赖的想要撮合自己和惠亲王,还捎带上了花嬷嬷。
雪鸢忙的闭了嘴,她也想不通,惠亲王那般好的男子,小姐怎么避之如避豺狼虎豹一样?
秦若璃见雪鸢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索性将话头往旁的说去。“方才那马公子在小蝈蝈身上做了手脚,也不知撒了些什么东西?”
“这人怎么这般无赖!不过,小姐养的虫子,哪里是一般的香香粉粉能降住的。”雪鸢噗嗤一笑,心思果然被带了开去。
她又将装着小蝈蝈的三脚小器仔细的打开了一道小缝,好奇的往里看去,却突然惊起了一阵咳嗽,“这马公子放得什么香料,怎么这般呛人?小姐,我闻了该不是也会中毒吧?不对,闻这味儿怎么有些熟悉呢?”
雪鸢这一惊一乍的,倒是让人觉得好笑得很,若是闻闻就能中毒,那马公子也不可能随身携带,还直接用手捏了撒在小蝈蝈身上。
“想起来了,小姐,这好像是三石散!”雪鸢惊呼道。
秦若璃忙的掩了她的口,又看看四周没人注意,方才跟着闻了闻。
的确是三石散的味道,这香味虽一时间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可这计量对于一只小小的蝈蝈而言,却是足以要了它的神志不清的打摆子了。
可是,三石散本就是禁物,再加上之前秦府牛婆子闹出来三石散的案子,又牵扯出了盘踞在北城外的天道教势力,更是将这东西一压再压,如今皇城内谁也不敢与之搭上关系,可马公子手上怎么依旧握着三石散?
秦若璃的眉头不觉的皱了起来,大哥秦轩和城府极深的惠亲王交好;二哥秦皓本就是个爱闯祸的性子,如今又与拥有三石散的马公子搭上了勾;再往下就是已经过世的四姨太留下来的三弟秦煜,一直都在府里的炼丹师手下做徒弟。如此想来,府里这几个哥儿,真真是没一个省心的。
这般阵势,怎么总觉得秦府会被害得一败涂地似的?
不行,我要傍个大款,早些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