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两人又像是回到了最初,一起吃饭,一起度过美好的半夜,俞琬还是习惯性的靠着他,或是亲昵的枕在他的膝上,或是自娱自乐,或是一起聊天看电视……
她却始终没有察觉,不知从何时开始,这个男人看她的眼神……纠结,复杂,难解,却早已今非昔比。
或者说,她也感觉到了,却从没去细思……或者,不愿多想。
那天之后,接连的几天,每次抱着俞琬,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真诚的笑脸,霍霆的心头竟不由得就会升起几丝清晰的愧疚感,或许,诚如阎云赫所说,即便她是贺玉的妻子,她是不幸的,是无辜的!而他,也不由自主地……想要疼她、宠她!
少了本能的冲动,霍霆的思绪倒是明显多了理智。
日子一天天的临近,霍霆第一次有了矛盾、甚至退缩之意,所以,慢慢地,他也选择了疏远,找着各种各样的借口不再踏足‘天鸿华府’,即便明知道……她的特殊日子过去了,他也强迫着自己不再踏足,不能再最后这一刻……功亏一篑。
不知道是真得想要彻底忘记她,还是想要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霍霆开始允许自己的身边有女人……甚至,不介意传出绯闻。
而对他的忙碌,俞琬没有丝毫的怀疑,毕竟,他那样的身份,她能理解,而她的身边,她的父亲、弟弟、丈夫都曾有过忙碌几个月不见人的情景。
所以,即便偶尔看到他的绯闻,心里不舒服,她都不会多想……因为跟他频出绯闻的都是娱乐圈里的女人……而这不是第一次,曾经,就有过!她清楚地记得他说过……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只会为她挨。
不想两人的关系受到影响,俞琬甚至都没有去问他,而是选择让自己视而不见。
加上店铺生意的忙碌,跟自己一心想要早点脱离婚姻的束缚……她的全副精力,一度近乎全都转移了。偶尔太忙,她近乎也不能去‘天鸿华府’,所以,对霍霆的缺席,她根本就没有意识。
二十六号近在眼前,这天,不自觉地,霍霆又到了天鸿华府的附近,却是溜达了两圈,都没踏入,一个略显幽暗的小过道里,倚靠着墙,霍霆点了一支烟。
他的眼瘾,并不重,也是这三年,腿疼得厉害,他才慢慢加重了点的!
可是最近,他一天近乎都离不开烟,烦躁的时候,他就会想要抽一点。
不管跟哪个女人在一起,他的脑子里总会浮现出她的影子,无论多美多温柔多可人的女人,却始终都给不了他……他想要的感觉。
所以,他避着她,却越发想念得紧。
一根烟燃尽,霍霆还是想要在最后之前……再见见她,抱抱她!也许,明天之后,他们真得要咫尺天涯了!
想到这种可能,霍霆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难道自己真得对她动心了吗?’
思索间,他脚下的步子却也不禁加快了,却没注意,自己早就错过了该转弯的路口。
恍惚间,霍霆一个抬眸,突然一道白影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惊呼,猛不丁地,他也被撞得踉跄了下。
“啊。”
稳住身子,霍霆下意识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的腿……怎么没事!残废了!赔钱!”
伴随着一声怒吼,女人一个回眸,四目相对,两人却瞬间愣在了当场,原本想要弯身扶人的霍霆,也瞬间像是被雷劈到。
脸色骤然变了几变,女人爬起身子,转身往另一边跑去。
蓦然回神,霍霆也追了上去。“西媛。”
一把拉住她,霍霆还无法从这陡然的震惊中回神。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只见她一身暗灰白的长裙,头发还是长长的,却如麻一般随意地扎了根皮筋,身形瘦弱,原本美丽的脸庞也黯淡无光……整个人全然不像是二十多岁的女孩,容颜依旧出挑,却透着一股悲凉的沧桑,哪里还是记忆中那个美丽、优雅的千金?
脑海中还回想着她刚刚怒气冲冲的话,粗俗,甚至还带着些许讹人的意味。
霍霆简直无法想象!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心,说不出的感觉,却也掺杂着一种说不出的疼。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认识你。”
挣扎着,西媛却下意识地总是用手在遮挡脸庞,她怕看他,也怕他见到这样的自己。突然间,她好想哭!
“既然不认识,为什么要跑?”
开口,霍霆的声音也明显拔高了几度,隐隐地,透着一股……怒意,却听不出是恨意的痛,还是恨铁不成钢的‘怒’。
低垂的目光落在他身着西裤、站立无异的双腿之上,西媛陡然停止了挣扎。
他站起来了?
是啊!她早该想到的!医生也说过,他最多也只是受伤的腿跛,双腿无力甚至无法行走,可能是一时无法承受打击的短暂心理作用!除了要承受无尽的痛,恢复有很大的可能!
他是谁?霍霆!他想做到的事,怎么会做不到?
“有烟吗?给我一支!”“有烟吗?给我一支!”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她认真伸手的动作,霍霆却还是去掏了兜。
却见西媛抽过一支,利落的点了上去,吸烟的动作甚至比他都要流畅上几分。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呢?
她怎么会变得如此……落魄?以前的她……不是最反感吸烟的吗?在她面前,他甚至都有意克制,而现在,她居然……
抬眸,西媛的嘴角明显闪过一丝‘破罐子破摔’的讥诮。“怎么?很失望?你不该高兴吗?我有今天的下场……”
眉头紧蹙,霍霆不能相信曾经柔声细语的她,而今说话……是这么的尖酸刻薄。
是的!曾经,他恨过她!可是,毕竟爱过,潜意识里,他还是希望她过得好!
何况,她曾经是那样优雅的一个女人,淡静,从容,有着女人的骄傲,却不尖锐,脸上总是挂着浅浅的笑……让人如沐春风。
而今,若不是这张太过熟悉的脸……他简直都无法相信,眼前的女人是她,那个高傲、自信的田西媛!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为什么他觉得她的日子……看起来并不好?!
“西媛,你在说什么?”
立尧呢?他怎么会让她过这样的日子?明显犹豫了下,霍霆还是开口继续问道。“他……他呢?”
即便他避讳了名字,女人还像是被刺到一般瞬间挑起了神经。“我走了。”
感觉到了她的排斥与抵触,霍霆拦下她,略显无奈的耸了耸肩。“算了……”
见她不愿多谈,霍霆随即转移了话题。“要我……送你吗?”
话一出口,猛然意识到错了,不待她回答,霍霆幽幽叹了口气。“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说着,霍霆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没有伸手,西媛直接道。“有钱吗?”
一怔,霍霆足足傻愣了两秒钟,错愕的震惊,不言而喻,却见西媛挑了挑眉,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作势要转身。
心底的失望,不言而喻,霍霆还是去掏了包。“等等……”
随即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都拿了出来,留了一张备用,其他的全都递了过去。
“现金不多……”
抽过,划拉了一下,西媛直接塞进了包里。
见她的动作,霍霆的手明显都慢了半拍。“你……很缺钱吗?”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且不说田氏也是豪门,就是云立尧也不是泛泛之辈……她有困难,为什么不说呢?
“是!很缺!你钱多,可以多施舍点给我!”
西媛的毫不否认,甚至明摆的索取,让霍霆原本想要掏卡的举动也打了退堂鼓。
他们认识多年,就算不是恋人了,他都把她当朋友。何况三年了……他也站起来了,过去的事儿,他没想追究。
可这一刻,面对着曾经唯一的最爱,霍霆心底的厌恶失望……是清晰的!
四目相对,西媛却仿佛丝毫没有愧疚,见他沉默,随即收回了手。
“没有的话,我走了!”
转身,她大步跑了开去,随之侧身,霍霆到了嘴边的呼唤却生生卡在了喉咙眼儿。
这一晚,因为这一段突来的插曲,霍霆也便没再去天鸿华府……
一口气接连跑过了几条街,直至确定身后无人,西媛才瞬间像是被抽去了筋骨,蹲在地下,环抱着自己,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