鳌拜居然会用这种语气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真不愧是他鳌拜了。好在兰格格根本就不愿理睬他。“你上午罚我跪石子儿,我的膝盖很疼,所以睡不着。”
鳌拜点头道:“你这种解释,倒也合理。不过,你要知道,我之所以罚你,是因为你不尊重我。我是你的父亲,你胆敢不尊重我,我岂能不罚你?好了,没你什么事了,滚回去睡吧。”
兰格格“嗯”也没嗯一声,掉头就走。倏地,就听鳌拜又叫道:“站住!”兰格格没法,只能又回过身来。“父亲,又有什么事?”
原来,女人在三种环境中会显得特别地美丽动人。一种是在灯光下,一种是在月光里,还有一种是在水边。此刻,月光下的兰格格,在鳌拜的眼里,竟然是那样的美丽出众。故而,有一种念头,便忽然在鳌拜的心中滋生。
需要说明的是,鳌拜“忽然”滋生的这个念头,并不是什么邪念。鳌拜再过于残忍无情,他也知道兰格格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对她做出那种有悖伦常的淫邪之事。他滋生起的这个念头,是另外一码事。确切点说,他想用自己的这个女儿,为自己的政治道路铺上一块垫脚石。
不过,鳌拜接下来做出的一些举动,却很像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什么邪念。至少,兰格格当时就是那么认为的。在兰格格的心中,自己的父亲鳌拜,是什么残忍、丑恶的事情都可以做出来的。
鳌拜慢慢地凑到了兰格格的身边。说“凑”,是因为他弓着腰身,睁大一对牛眼,对着她的浑身上下乱瞅乱瞟。瞅得她浑身直冷,瞟得她浑身直发毛。
她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和慌乱。“父亲,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双眉一歪。“干什么,你没长眼睛呀?我是在看你呢!”
她后退一步道:“父亲,你为什么要看我?”
他牛眼一瞪,且前进一步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父亲,做父亲的,看看自己的女儿都不行吗?”
鳌拜说的也不无道理。做父亲的当然有看看自己女儿的权力。兰格格心一横,眼一闭,口中冷冰冰地言道:“父亲,你要看,你就好好地看吧!”
鳌拜才不在乎她的口气是冷冰冰还是热乎乎呢。他真的围着她动也不动且直挺挺的身体仔细观看起来,一边看一边还咂咂有声道:“无论是身段还是相貌,都这样的出类拔萃,尤其是这么一张小脸,更为迷人……可惜啊,这么一个百里挑一的女人,白白地养在家里而不派上用场,实在是太可惜了……”
鳌拜此话是什么意思?“派上用场”又指的什么?兰格格心中一阵恐慌,但仍强作镇定,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鳌拜不再围着她转悠了,而是立在她的对面,像欣赏一件稀世珍宝那样的专注而贪婪地看着她。“我的女儿,你干嘛要闭上眼睛啊?你长得这么美丽,应该把眼睛睁大才对啊!”
但兰格格没有睁开眼睛。她不敢睁眼。她如果睁开眼睛,就一定会看见一张充满狰狞、充满邪恶的嘴脸。而这张嘴脸,兰格格是一眼都不想看到的。
鳌拜的一只手不自觉地伸到了兰格格的脸上。“这张小脸多美啊!用貌若天仙、人见人爱来形容,焉能过分?”
鳌拜的手在兰格格的脸上摸,她就觉得像是一只毛毛虫在脸上爬,既令人恐慌又令人恶心。“父亲,你……为何如此摸我?”
鳌拜没好气地道:“真是他妈地啰嗦!你是我的女儿,我是你的父亲,我随便地摸摸你都不可以吗?”
鳌拜的话听起来貌似有理。做父亲的似乎能够“随便”地摸摸女儿。但兰格格却不这样认为。“父亲,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但却不可以这样摸我……”
“什么?”鳌拜真的生气了。“你说我不可以摸你?好,我今天就好好地摸给你看看!”
鳌拜说着,一只大手就要往兰格格的胸前抓。若让鳌拜的这只大手抓着,兰格格即使不被抓掉一层皮肉,恐也会被抓下几道永难消除的血迹。亏得是兰格格及时睁开了眼,见鳌拜大手抓来,情知不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转身就跑,其奔跑的速度,就是须眉男儿看了,也要自叹不如。
鳌拜并没有追赶,也没有大声吼叫,甚至,他也不再生气了。他只是看着她奔跑的背影,自顾嘟哝了一句道:“没见过世面的小女人,真是少见多怪,我就这么随便地摸摸,竟然会吓成这样……”
鳌拜之所以不再生气,当然是因为他有心事,而且,这心事好像还比较重。一个人若有了什么较重的心事,对其他的事情就不会太感兴趣。故而,当他踽踽走进卧房,那阿美又像往日那般激情洋溢地向他偎来的时候,他就并没有回以相应的热情,而是推了推她的身子道:“你先在床上躺着,我要独自安静一会儿。”
这样的情况,阿美以前也碰到过。她也许算得上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了。见鳌拜暂时没有兴趣,她也就真的“安静”地躺在床上了,只一对含情脉脉的双眼,总不离鳌拜的左右。
鳌拜跌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看他微合双目、身体软塌塌的样子,似乎已经睡着了。当然,他不可能真的睡着了。他在思考问题。他在思考关于女儿兰格格的问题。他很想马上就把那个户部尚书玛尔塞找来,向他询问和布置有关事宜,但又考虑到夜已深沉,自己奔波了一天也着实劳累,何况女儿兰格格的事情也不是说办就能够办成的。所以,鳌拜思考了一阵儿之后,就从太师椅上起身,慢悠悠地踱到床边,轻声细语地问道:“小乖乖,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阿美将被子揭开,露出自己精赤赤的胴体,满面春风地言道:“老爷,奴婢万事俱备,只欠老爷你这一股东风啦!”
鳌拜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只是老爷我今日太过疲惫,今晚只能多多地辛苦小乖乖你了。”她即刻从床上跪起。“老爷请放宽心,奴婢不消多长时间,就能使老爷筋活骨舒!”
鳌拜当然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她在床笫间的策略和技巧,完全可以同他在官场上的得心应手相提并论。故而,果然没消多长时间,鳌拜就被她的唇舌和肉体带入了温柔梦乡之中。
天刚刚亮,鳌拜就醒了过来,醒来之后,他就忙着穿衣。阿美很是恋恋不舍地道:“老爷,今天干嘛起这么早?”
鳌拜回道:“老爷我心中有事。事情不办成,老爷我睡不踏实。”
阿美无奈,只得爬起帮鳌拜穿衣。一切穿戴停当,他拍了拍她的臀部道:“你安心地睡吧。睡足了,去好好地吃点东西。你近来,好像有点瘦了。记住,千万不要弄坏了身子。”
看得出,鳌拜对阿美还是挺关心的。尽管这种关心多多少少是出自他鳌拜的私欲,但能得到鳌拜如此关心的人,也着实不多。
鳌拜走出卧房之后,即刻召来巴比仑吩咐道:“你去玛尔塞家走一趟,叫他速速来见我!”
巴比仑跑得很快,那玛尔塞来得也快。鳌拜刚刚吃过早饭,那玛尔塞就急急忙忙地来到了鳌拜的身边,聆听训示。
鳌拜倒也不急,领着玛尔塞走进了一间小客厅,双双坐下,待仆人上过茶退出之后,他才慢悠悠地问道:“尚书大人,知道我这么早把你找来有什么事吗?”
玛尔塞抓耳挠腮了半天。“大人,下官确实不知何事……”
鳌拜淡淡一笑道:“你当然不会知道,因为我还没说。如果什么事情我还没说你们就能猜到,我岂不是要省很多的操劳?”
“那是,那是。”玛尔塞陪上笑。“大人只要一说,下官就全明白了。”
鳌拜不想绕弯子了。其实,他的心里很是急切,只是不想在手下面前表现出来而已。他问玛尔塞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应该是选秀之年吧?”
玛尔塞赶忙道:“大人真是好记性。今年正是选秀之年。”
鳌拜接着问道:“今年选秀,具体定在什么时候?”
玛尔塞回道:“按惯例,就定在下个月中。”
鳌拜点了点头道:“今年选秀,你把我的女儿送到皇宫应选。”
玛尔塞多少有些惊讶。“兰格格?大人,上一次选秀,你不是吩咐下官不要推荐兰格格吗?怎么这回又……”
鳌拜言道:“上一次是上一次,这一回是这一回。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但玛尔塞还是不明白。“不过,属下以为,兰格格尽管不是一个孝顺的女子,但她毕竟是大人的千金,大人何必要把她送往宫中?”
鳌拜脸色一沉。“玛尔塞,我这个鳌府,看来要你来当家了?”
玛尔塞赶紧言道:“大人请勿生气,属下只是胡说八道……”
鳌拜挥了挥手。“好了,你照我说的去做就是了。还有,如果在选秀的过程中,有什么异常的情况,要立即报给我知道。”
“是,是!”玛尔塞又是点头又是哈腰,然后便慌慌忙忙地走了,只是他一边走一边在想:鳌拜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女儿送往宫中做秀女呢?
所谓“选秀”,是清朝入关之后所确立的一项制度,规定每三年举行一次。具体内容是,凡年满十三岁至十七岁的满族八旗女子,一律不许私自婚配,都要按年向户部具呈备案,到“选秀”之年,符合条件的女子先在当地“初选”,“初选”合格的女子再集中到户部,由户部进行“复选”,“复选”通过的女子在规定的“选秀日”那天,由户部统一送往皇宫,经皇帝和皇后亲自挑选,挑选合格的女子,便成了大清朝皇宫里的“秀女”了。
“秀女”的前途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被皇帝看中,封为妃嫔之类,或是由皇帝指婚给亲王、大臣之类。对“秀女”而言,这是最美好的前途。只是能踏上这种前途的“秀女”,可谓是凤毛麟角。绝大多数“秀女”的前途则是,被宫廷里的内务府分配到各个宫里做宫女。而做了宫女后的“秀女”,不仅毫无什么“前途”可言,而且极有可能老死宫中。所以,每到选秀之年,大凡有权有势的人家,总要想方设法地使自己家的女儿在“初选”或“复选”中落选,故而,真正被皇帝、皇后选中人宫的“秀女”,大多是贫苦人家女子。当然,其中也有例外。如果皇帝知晓了谁家有出众的女子而点名要她入宫。那么,不管那是一个多么显赫的人家,似乎也就无计可施了。鳌拜的女儿兰格格,三年前就已经具备了当“秀女”的条件,但鳌拜那时不想让她人宫,自然就无人敢把兰格格报送皇宫。而三年后,鳌拜却又主动地要把兰格格送往宫中做“秀女”,这是为什么呢?
鳌拜打发走了户部尚书玛尔塞之后,又着人唤来巴比仑道:“你去把兰格格叫来,就说我有要事与她商量。”
鳌拜的声音不大,语气也很委婉,但巴比仑的心里却很是有些紧张。先前,鳌拜叫他去通知玛尔塞的当口,他就暗自吃了一惊,还以为自己和兰格格昨晚幽会之事出了什么纰漏。现在,鳌拜又叫他去通知兰格格,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很特别的事呢?尽管,巴比仑已经看出鳌拜并不知道他与兰格格之间的事,但鳌拜这么一大早就如此匆忙,决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当巴比仑忐忑不安地将自己心中的疑虑告诉兰格格之后,兰格格却用一种十分轻松的语调对巴比仑道:“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的。”
因为,兰格格认为,鳌拜现在找她,定是为昨晚上的事情。鳌拜想摸她胸脯,她转身跑了,鳌拜焉能不怀恨在心?她想,现在去见鳌拜,顶多再受一顿皮肉之苦,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也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她还想到,如果鳌拜再想对她“非礼”,她就与他拼命。显然,她之所以没把自己真实的想法告诉巴比仑,是害怕他为她担心。
然而,大出兰格格意料之外的是,她一走进那间客厅,竟然看到的是鳌拜的一张笑容满面的脸。在兰格格的印象中,鳌拜好像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她笑过。以至于,她看到了鳌拜的那张笑脸,不仅怀疑是在梦中,而且觉得一点也不真实。
鳌拜不仅笑容可掬,而且语气也出奇地温柔,温柔得都叫她不敢相信。他率先招呼兰格格道:“好女儿来了?快快坐下,为父今日要与你好好地谈一谈。”
如果鳌拜横眉怒对,兰格格倒也习惯,可鳌拜此番大变了模样,她就一点也不习惯了。不过,她还是远远地找了一个位子坐下,且面无表情地言道:“父亲现在找我,可是为了昨晚上的事?”
“昨晚上的事?”鳌拜好像是早就忘却了。“哦……是那回事啊!我的好女儿,你小小年纪,挺会记仇的吗?为父昨晚只是同你开了个玩笑,你又何必当真呢?我做父亲的,怎能狠下心来侮辱我的宝贝女儿?”
鳌拜的甜言蜜语,丝毫不能打动兰格格的心。她的脸色,显然看不出一点点春天的痕迹。“父亲,既然不是为了昨晚上的事,那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
为了表示亲近,鳌拜特意找了一个距兰格格最近的座位坐下。“好女儿,为父即使没事,找你随便聊聊都不可以吗?”
但兰格格知道,鳌拜这么早找她,绝不会没有什么事。“父亲,你要想聊,就快点聊吧。”
鳌拜开始“聊”上了。“好女儿,为父昨晚一夜未眠。你可知道,为父为何睡不着觉?”
兰格格回道:“你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鳌拜长叹一声道:“好女儿呀,为父是因为你而彻夜未眠的呀……”
鳌拜显然是在扯谎,但看起来,他这谎扯得就像是真的一样。只不过,即使鳌拜说的是大实话,兰格格也是不会相信的。“父亲,你大概是因为昨晚上我没让你动手动脚,你才彻夜未眠的吧?”
“好女儿,你真是太冤枉为父了!你也真是太不了解为父了!”鳌拜的脸上,真真切切地现出了一种委屈的表情。“好女儿呀,为父是在为过去的事情后悔啊!”
兰格格不禁“哦”了一声。“父亲,我真没有想到,你还会有什么后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