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小姐是名门闺秀,我要用八抬大轿抬进我的府中,何况科考之日就到了,这几天我还要忙着解救你家少爷,让他也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自古无场外的举人,他不考试如何能够金榜题名呢?你陪你家小姐在此再住上一段日子,等到今科发榜之后,我将热热闹闹地把你家小姐抬人府中。”
红艳满意地点点头。
“赢公子也要参加今年的恩科考试吧!”年霓裳略带羞涩地问道。
胤禛不置可否地说:“请年妹放心,我马上去找顺天府御史范承勋,让他立即放人。”
胤禛又安慰年霓裳几句才告辞,临走前再三告戒红艳一定要照顾好小姐,他回府之后就派人来此保护她们。
胤禛到御史大堂。
范承勋听说四阿哥突然到此,哪敢怠慢,急忙出门相迎。
范承勋不知道胤禛来此的意图,小心翼翼应酬道:
“四阿哥为今科同考官,如今入闱之日就到了,四阿哥到此该不会是轻松一下的吧?”
胤禛暗暗佩服,姜是老的辣,这句问话看似平淡实际上是攻守互有,可进可退。胤禛淡淡一笑:
“受命为国家选拔人才这是我做皇子应该做的,能为皇上分忧解难是我的荣幸,怎敢谈‘辛劳’二字,来此轻松倒不敢,只想尽一切可能为朝廷选拔出一批有真才实学之士,也不枉了天下读书人的十年寒窗苦读。”
范承勋是第一次和胤禛交谈,心里道:人人都说四阿哥冷酷,不拘言笑,也不擅辞令,以我之见未必,他话中有话,颇有心计。
范承勋估计他此来一定有什么事要做,便开玩笑地说:
“莫非我这御史大堂之内藏有国家栋梁之才,我范某没有发现这匹千里良驹。如果真是这样,实在该罚,请问四阿哥这有千里马之称的人才是谁?”
胤禛淡淡一笑,“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耻存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也是常有之事。范大人不也是一匹千里马吗?如果不是直隶总督格尔古德慧眼识英才直言举荐,也许范大人如今只是一个笔帖式,那样岂不委屈了范大人,让范大人大材小用。埋没人才是国家的损失啊!范大人,你说是吗?”
范承勋想不到胤禛对自己的过去知道得如此清楚,更坚信他此行是别有所图,故作谦逊地说:
“四阿哥过奖了,我范承勋承蒙皇恩之重能有今天已是圣上对臣的厚爱,我也早有以生命回报皇上的龙恩之意,怎敢有丝毫私心杂念呢?至于知人善任,慧眼识英才做鉴别人才的伯乐。四阿哥应当有伯乐之才呀,否则岂不令天下读书人寒心?”
胤禛见时机一到,连连点头说道:
“说得好,说得好,我正是不让读书人寒心才来此的。听说范大人关押一个叫年羹尧的举子,据说此人是已逝山西巡抚年遐龄之子,文武全才,众多应考举子对他评价很高,但不知他犯了何法被范大人拘押于此?”
范承勋至此才明白胤禛来的目的,是保释年羹尧的,究竟他与年羹尧是什么关系范承勋一点不知。范承勋知道保释年羹尧决不是因为他是已逝山西巡抚年遐龄的儿子,也不是单单为了朝廷选拔人才。
范承勋故意说道:“四阿哥说他是文武全才我不曾知道,我只知道他是杀人凶犯,他杀死了西胡同的赢森,人证、物证俱在,如今仍关押在大牢之中,还没有最后定案。”
“范大人说人证、物证俱在,是范大人亲自去现场调查的,还是范大人亲自审讯的。”
范承勋何偿不知此案的真相,他一听胤禛这样说,知道胤禛已经了解案情的来龙去脉,只好说道:
“此案是属下审理的,详情我不太清楚,由于科考之日已近,顺天府所辖区域内的治安十分要紧,我正忙于此事,还没来及正式审理此案呢?如果案中有什么不妥之处请四阿哥明示!”
胤禛认真说道:“明示不敢,只是想请范大人网开一面,让年羹尧先去参加科考,等到科考之后再来此接受狱讼,范大人以为如何?”
“这——一旦传扬出去我担不了责任呀?”
胤禛见范承勋故意推脱,正色说道:
“自古无场外的举人,万一后来审理认定年羹尧无罪,范大人耽误人家科考,这个责任范大人能够担负得起吗?”
范承勋真的被唬住了,正不知如何是好,又听胤禛说道:
“范大人把年羹尧释放回去参加科考,万一他私自潜逃,这个责任由我担待,请范大人放心吧。”
范承勋见胤禛愿意为年羹尧担这么大的责任,估计他们关系非同一般,便答应放人,但他仍旁敲侧击地问:
“四阿哥为朝廷选拔人才可谓求贤若渴,圣上知道一定会大加赞赏的,万一年羹尧有其名无其实,岂不辜负了四阿哥的良苦用心。当然,四阿哥看中的人才一定是国家的栋粱之材,岂有不能考中的?”
胤禛当然明白范承勋话外之意,也故意装不知,随便说道:
“我为国家选人才做到仁至义尽,对得起天地良心和皇上恩典,至于他年羹尧考得如何那是他个人的才学,我也管不了许多。请范大人放心,论才凭的是考卷,我相信自己会公平对待所有应试举子的,力争决不漏掉一个英才,也决不选进一个庸才!”
胤禛先走一步,范承勋随后就把年羹尧释放了。
二、年羹尧场外展才
太子得不到美人却恶人先告状,说胤禛为了女人舞弊科场,康熙探实情私入雍王府,年羹尧初展才华博得皇上赞誉……今天是发榜的日子。
顺天府贡院门前被围得水泄不通。众多考生早早等在这里,此时此刻,渴盼的心情真是一口吞了二十五只小兔——百爪挠心;又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巳时许,黄榜贴出,考生一拥而上,争着寻找自己的姓名,仅是一盏茶的工夫有人哭来有人笑。
年羹尧好不容易才挤到跟前,从上到下寻找自己的名字。嘿,自己排名第十四,他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虽然这仅仅是乡试,但只有通过乡试才有资格参加会试,会试再通过就可以高中进士,乃至探花、榜眼、状元了。尽管这段时问因狱讼案件牵累影响了复习迎考,情绪也不好,科场之内没有得到充分发挥,但这个结果还是令他满意的。有了这个结果,对明春的会试也就有了信心,唉,没有辜负父母的一片心意,也可告慰九泉之下的双亲了。
兴奋之余,年羹尧想到了缠绕身上的血案。听说是赢公子帮他保释出来的,但赢公子有能力为他洗清冤狱澄清事实吗?不然,这金榜上的趣名岂不等于零。今天的欢喜也是猫咬猪尿泡——白欢喜。
年羹尧急忙在黄榜上寻找“赢真”两个字,他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连一个姓赢的也没有。在这些人中,有他认识的张廷玉、赵申乔、于成龙等人,他估计赢真一定没有考中。科考这几日人多,自己也太忙,一直没有见到赢真,也没有问清妹妹他府上在何处,登门拜访一下。今天发榜,他一定也来了,只是人太多,根本不可能碰到。更何况他名落孙山,哪还有心思在此逗留呢?
年羹尧为把这高兴的事告知妹妹,便转身急速回店。
年羹尧刚到旅店门前,见店内挤满了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挤进去一看,一个太监装束的人站在院中,红艳正在和他争执着什么,旁边放着一乘轿子,轿子两边站着几名宫廷人员。
只听红艳冲着那太监嚷道:“别说你们是毓庆宫的,就是皇帝老子要人也应先打个招呼。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硬抢吧,你们还讲不讲理,有没有王法?”
“嘿嘿,这位小姑娘的嘴挺厉害的,我也明白地告诉你,不是我等来抢你家小姐,大庭广众之下,你不能血口喷人,这是有王法的地方,说话可要负责。你问问你家小姐,是她答应到宫中做名宫女并托于成龙转告给王总管的,不信你可以问一问于成龙,他就住在这里。”
红艳,看看满面春风的于成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问道:
“于成龙,你老实交待,是不是你从中使坏,私下答应人家让我家小姐去什么毓庆宫、石庆宫做宫女,你说!”
红艳当众这么一拉扯,让于成龙十分难堪,他哀求说:
“红艳姑娘手下留情,有话慢慢说,你这样抓住我不放,让我如何讲话?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呀。”
“我放开你,你老实交待!”
红艳松开手。于成龙边整理衣服边说道:
“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家小姐好,她到毓庆官做名宫女只是临时的,凭你家小姐的姿色,入宫后一旦被太子爷看中马上就可以做个妃子,将来说不定能当上娘娘呢!有许多人想入宫做宫女都找不到门路呢!这可是荣宗耀祖的事。我想你家小姐是明白人,对这样的好事岂有不答应之理?由于近日忙于应考,事先没来得及同你家小姐打个招呼,本想今日告诉你家小姐的,不想宫中的人竞先来了。不用说你家小姐会同意的,就是你家少爷也会赞成,如果你家小姐成为太子妃,你家少爷就是皇亲国戚了,比他考上状元还光彩呢!实话告诉你吧,那顺天府御史范承勋为何把你家少爷释放出来,全是靠着太子爷的面子。”
“你胡说,是赢公子出面把我家少爷保释出来的。”
于成龙哈哈一笑,“赢公子?哪个赢公子?是不是那天来找你家小姐的那缩头鳖脑的瘦猴?你也不打听打听,他有何德行,有何本领能让御史大人放人?”
年羹尧一想也对,从来也没听说京城之中有哪家姓赢的达官贵人,否则,也不会问遍京城没有找到赢真的府上,还为此把自己也陷入狱中,也许真是太子爷为自己出的力呢?这事对别人十分棘手,而对于太子来说是举手之劳。
年羹尧刚想上前问个究竟,又昕红艳说道:
“哼,不管我家少爷是谁保释出来的,我家小姐不会同意入宫当宫女的,她早已和赢公子私订终身,这次进京就是专门寻找赢公子的。”
那太监不耐烦了,冷冷地说道:
“于成龙,麻烦你上楼给年小姐说一声,让她赶快下楼随我等入宫。哼,让她识相一点,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太子爷要人,我等只是奉命行事,惹恼了太子爷谁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于成龙来到年霓裳房中,年羹尧也随后走了进来。不等于成成开口,年霓裳就厉声斥道:
“姓于的。你虽是读书人,却心胸卑鄙,想拿我做交易博得太子赏识,真是算尽了心机,只怕今日乡试中举也不是你的本领,是太子爷为你走门子吧?如果你想攀上太子这棵大树,何不把你的姐妹送到太子怀中,或让你的姐妹进宫做官女呢?”
于成龙脸上一阵羞红,他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来,气急败坏地说道:
“如此不识抬举之人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那太监一挥手,“给我硬行拖走!”
几名侍从人员冲上楼去。
年羹尧见状,唯恐事情再闹大对他不利,也劝说道:
“妹妹请三思,胳膊拧不过大腿呀,这事哥哥也无能为力,当朝太子何人惹得起啊!”
年霓裳心一横说道:“我早已把心给了赢公子,别说让我进宫当宫女,就是入宫当皇后我也不去!”
“妹妹,你如此痴情太不值得了,实话告诉你吧,赢公子根本没有考取,我仔细看了三遍,连一个姓赢的也没有见到。”
“哥哥,我要嫁给赢真并不是看中他的家庭与地位,我爱他的痴情,像我一样是性情中人,敢爱敢恨,爱就爱得死去活来,恨也恨得天翻地覆。我活是赢家人,死是赢家鬼,如果他们敢硬抢我,我就一头碰死在这廊柱上。”
年羹尧见妹妹如此执拗,他也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几人来抢妹妹。
正在这时,猛听旁边屋内走出一人大声喝道:
“我等奉四阿哥之命特地在此保护年姑娘,有谁胆敢动年姑娘的一根毫毛,我金昆立马叫他奶奶地回老家。”
金昆说着,呛地一声亮出手中大刀。
接着,又从屋内走出四人,每人手中都握一把明晃晃的利刀。
几名蹿上楼的侍从一听说他们是奉四阿哥之命,又见他们手中的家伙,一个个灰溜溜走了下去。
为首太监何尚文看看眼前的阵势,知道来硬的会吃亏,走上前一步问道:
“哦,原来是金昆老弟,失敬、失敬,一定是误会了,这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怎么,金老弟也是冲年小姐来的?”
何尚文当然知道金昆是何等角色,他是武会员出身,被胤禛收在府中当差,武艺高强,为人狠毒,特别擅长用刀,他的刀以快、准、狠响名,人称“鬼见愁”。
金昆斜视着何尚文,“废话,不是为年小姐,谁来这个鬼地方干嘛?年小姐是四爷的人,不许任何人动半个念头,否则。先问问我的这把刀可同意!”
何尚文真的被他的气势震住了,他想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又怕失了面子,结结巴巴地说:
“我是奉太子爷之命来接年小姐的,太子爷的脾气金老弟也一定有所耳闻,倘若我等空手而回,不好向太子爷交待,太子爷怪罪下来别说你我,就是四阿哥也——”
金昆见何尚文一口一个太子爷,故意用太子爷的头衔压他,甚至显示四阿哥也怯太子,他十分恼火,破口骂道:
“何尚文,你休拿太子爷吓唬我,你只说走不走,不走,大爷立即叫你躺在地上。”
何尚文光棍不吃眼前亏,连声说道:
“我们走,我们走!”
他急忙钻入轿中,说一声走,再也不敢露出头,等到出了门才伸出头向金昆及看热闹的人狠狠地说道:
“金昆,你有种,我让太子爷找四阿哥要人,看你还不乖乖地亲自把这漂亮妞送到我们毓庆官!”
站在旁边的年羹尧也被眼前这突然变故搞懵了,太子爷宫中的太监侍卫竟然被这个叫金昆的人吓走了,此人是什么来头?他们所说的四阿哥是谁?难道他们说的四阿哥就是赢公子?
年羹尧也知道这旁边住着几位来历不明的人,起初以为是范承勋派来监视自己的,没想到竟是来保护妹妹的。
年羹尧正在狐疑之中,猛然听到门前传来一阵喜庆的唢呐,接着是一队队迎亲的人马,有十几匹战马和七八乘轿子。为首一人手持符节走进院中向金昆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