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本来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招呼李肃不过是想找个人一起喝酒罢了,并没有对他的礼物有多期待。直到那礼物被人带上来,他整个人都愣住,手上端着的酒杯都打翻在案几上,散落的酒水有些都溅到他身上,本人完全察觉不到。
吕布所有心神都被从外走进来的赤兔马吸引,它身高九尺,浑身赤红如火,目光有神,浑身没有半点多余的赘肉,简直就是上天最完美的造物品。以往吕布看过的好马,在它面前屁都不是。至于赤兔马旁边的一箱金银珠宝,完全被吕布忽视。
吕布努力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回过神来,道:“肃,你当真要将这匹马送给我?”
李肃心下暗笑,道:“吕兄此言差矣,送这匹马的人不是我,而是我家主公董卓,他素来钦佩将军勇武,得知将军胯下无良驹,特命我送上赤兔马,以示交好。”
吕布闻言变色,一拳打破案几,酒菜散落,他豁然起身道:“原来如此,李肃你不必多言,念在赤兔马的份上,我留你一命,你走吧!”
李肃叹气道:“丁原嫉妒贤能,否则以吕兄的才能如何会屈居主簿。如今陛下封你为将军,丁原愈发忌惮吕兄,若是你不早作打算,恐怕会沦为他刀下亡魂!”
“滚!”吕布勃然大怒,吓得主厅伺候的奴婢们纷纷跪地,不敢抬头。
李肃不敢逗留,急忙起身离开。吕布面上怒意尽消,大步走到赤兔马旁,喜不自禁道:“好马,真是好马,哈哈。”
自以为得计的他完全没有料到,这里的消息早就被一名府内仆役告知丁原。
收到吕布被董卓拉拢的消息,丁原急忙召集手下部将商议。和吕布有关系的张扬、高顺没有被召集过来。应召而来的人有郝萌,张辽,荀彧因今日和吕布翻脸的关系也被召过来。接下来就是何进旧部,魏续、宋宪、侯成、吴匡、成廉。
“今夜董卓送宝马和金银给吕布,他收下了,却赶走说客。诸位以为他是降了董卓,还是没有?”丁原面无表情问道。
魏续等人是刚刚归顺丁原手下,自然不会顺便发言。张辽心急,上前道:“主公,吕布对您忠心耿耿,更何况他若是投降董卓,又如何会赶走说客,还请主公明察。”
郝萌自负豪勇,今日被撞到在殿内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听张辽辩解,他冷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位列骠骑大将军,地位和主公持平,今日殿内更是对主公出言不逊,分明是心有反意。主公,我知道你器重吕布,但此人性子狡诈,是一匹喂不饱的白眼狼,应该尽早诛之!”
丁原想起今日吕布大殿的表现,心里已经有决断,沉声道:“魏续,宋宪、侯成、吴匡、成廉,我命你们率军两万埋伏在左右院门,郝萌你率刀斧手三百埋伏在厅内,以摔杯为号,拿下叛徒吕布!”
“诺!”诸将领命。
事已成定局,张辽无话可说,心里决定等下通知吕布,让他早做准备。不料丁原心有防范,让张辽留下住宿,房外有数十甲士命为保护,实为监视,让张辽不能出门。
荀彧坐在窗前,对月举杯:“时机终于来临,你去吧。”
“诺!”房外丛林之中,一人低声附和。
秋风拂过大街小巷,百姓们早早睡去,不管朝堂局势如何,他们都要吃饭睡觉。世家大臣们的家中,灯火通明,他们都在思考着大汉未来,夜不能寐。无论人们心情如何,时间依旧不会停止,漫漫长夜终究会过去。
朝阳升起,天空出奇的晴朗,完全不似昨日的阴沉。吕布大清早起来,感觉看什么都觉得顺眼。洗漱完毕,仆人前来报告,说是丁原有请他去府中议事。吕布还以为丁原想通要和董卓开战,顾不得吃早饭,骑上赤兔马,飞一般赶到丞相府。
来到府门前,翻身下马,将赤兔马交给下人照看。他脚步一顿,迈入府中,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上百名守卫让操场显得愈发宽敞空荡,吕布晃了晃脑袋,不在想那些奇怪的事情。
穿过操场,来到主厅前,卫士让他交出佩剑。吕布皱眉,心里不详的感觉愈发浓烈,却没有说什么,交出佩剑,踏入主厅。
主厅内宽阔,可以容纳数千人在里面聚会。地面铺着黑红色毛毯,墙壁上画有各种异兽,边角上有六个铜鼎,正中央摆着一个巨大香炉。香炉四个口子都冒出淡淡清香,闻之能让人觉得精神。
“奉先,什么都别说,先吃饱饭吧。”丁原坐在上首,下面早已经准备好酒菜。
吕布也不客气,坐下就是大口吃喝,待到吃饱之后,他抹了抹嘴巴上的油道:“主公唤我来,是不是想要和董卓开战?”
丁原举起手中酒杯,面无表情道:“奉先,我听说昨晚董卓派人去你那里,送给你宝马和金银。”
吕布心下大惊,总算知道不详的感觉从何而来,急道:“主公我并没有联合董卓之心,那个说客也被我赶走,还请主公不要听从宵小之言。”
丁原摔杯厉声道:“若无关系,为何你不杀那人,又为何要收下宝马财物!事已至此,你居然还想要狡辩!”
躲在一旁的郝萌,从偏厅而入,三百刀斧手齐齐冲上前来,将吕布团团围住。
吕布感觉自己像是在北地冬天用冷水洗澡,全身上下都被冻僵。左右的刀斧手显然不是一时间就能备齐,而是早有准备。事已至此,丁原绝不会容许他活下去。
“哈哈,哈哈……”吕布仰头大笑。
郝萌越众而出,冷声道:“死到临头,你居然还大笑,莫非是疯了不成?”
吕布笑声忽止,额头青筋暴起,虎目瞪圆。双手用力握起,案几碎裂,木屑纷飞,他发出怒龙般的吼声:“丁、原!枉我对你忠心耿耿,你居然要杀我!”
郝萌脸色得意,拔刀喝道:“给我杀了这个狗贼!”
三百刀斧手齐齐领命,五人结成一阵,杀向吕布。
吕布豁然起身,浑身肌肉宛如怒吼的虬龙隆起。他伸手夺过一把劈来的斧子,他抢夺的手法简单暴力。直接用手掌捏住斧子,使劲一扯,随即朝身前一挥,数名刀斧手惨死在他手下。
噗!
数把斧子几乎是同时砍在吕布背上,鲜血四溅。像是跌落云端的巨龙,受到野兽们的挑衅,他怒吼,咆哮。手中的斧子化作利爪,撕裂那些胆敢冒犯他的家伙。即使身披甲胄,在他面前也如纸般不堪一击。每走一步都是践踏在血泊之中,杀戮片刻,已经是浑身沐浴鲜血。
处于极限的杀戮状态下,吕布沉默下来,一手持刀一手持斧,心中再无任何感情,宛如清扫垃圾一般,收割着敌人生命。
嘣!
手中的长刀经受不住吕布强大力量碎裂成数片,一直在等待时机的郝萌,眼中精光大作,宛如苦苦守候猎物的豹子,等到时机成熟,立刻扑过去将猎物撕咬在嘴下。
郝萌前冲、挥刀,在吕布胸膛前留下一道伤口。
在郝萌砍到吕布的瞬间,他丢弃长刀,抓住郝萌的右手,往旁边一拧。骨爆的声音响起,郝萌右臂扭曲,骨头刺破皮肤显露在外面,整条手臂呈麻花状。接着,吕布一脚踹在郝萌腹中,将他腹部直接踹爆,血和内脏喷射在背后的人身上。
这么一耽搁,吕布的右肩,大腿,左手肘,又多了三道伤口。他接过郝萌佩刀,再次展开血腥杀戮。
短短半个时辰的时间,三百刀斧手和郝萌都死在吕布手下。主厅内已经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站立之人唯有两个。
丁原脱掉上衣,露出结实的肌肉,他拔出佩剑道:“果然,我还是想要亲手杀你。”
吕布将刃已经卷起的刀斧扔在地上,迈过几具尸体,弯腰捡起一把侵染在血泊之中的刀。甩了甩刀身上的鲜血,他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前去,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刀锋撕裂空气裹挟着尖锐的气爆声,朝丁原斩下。
当!
刀剑相交,碰撞出强烈火花,产生的冲击波化作劲风,将平静的血泊吹得翻滚不止。丁原一剑挡开吕布,反守为攻,接连攻出数十剑,招招都直取要害,杀得吕布节节败退,逼至墙角。
已经无路可退!
丁原嘴角上扬,瞳孔扩散,扬起手中利剑一挥。吕布猛地朝下一蹲,旋即,他双腿用力蹬起,朝上挥出一刀。
啪!
利剑被砍断,丁原瞳孔剧烈一缩,目光所及之处,唯有那雪亮无比的刀光,像是从天而降的狂雷,裹挟着无穷的怒意,誓要将敌人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