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傍晚。仙羽教派,道陵山顶峰,一名老者,身着黑衣,银发银须,端坐于“飞来仙石”之上。
这飞来仙石,传闻乃是仙羽教派始祖张道陵修行之处。
只见老者右手指尖变换,那乩笔如有人操纵似得,飞快的在身前的沙盘上写出数句话:龙陨而虎入,劫掠且屠戮。春色如冬景,良辰似寒芒。万事皆过,又复归来。
沙盘上的字迹很快就被雨水冲刷而下。
老者像是劳累过度,咳咳两声,手捂住嘴,竟有一抹血色在手上出现。老者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两颗光芒闪耀的星来回缠绕,不曾停歇,在两颗光芒闪耀的星之下,还有两颗光芒略暗的星也是彼此缠绕不息。
“天同和七杀并举,紫微与破军纠缠,这星象究竟是……”
话没说完,飕飕几声风响,两名背有光芒羽翼的人飞上了顶峰。
两人慌慌忙忙,神色紧张,齐声对老者说道:“掌教请星君大人前往议事。”
老者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所为何事?”其中一人慌忙道:“雪耀城有变。”老者立马站了起来,踏空而行:“带我去见你们掌教。”
中州,雪耀城,清晨。
“咚咚咚。”几声沉重的敲门声把正沉迷在金钱乐趣里的这位雪族贵族唤醒了,他站起身来,身上哗啦啦的抖落了无数的金银。
服侍在他身旁的汉族美姬被他一把推开,美姬手里端着的汤羹洒落一地,她赶忙俯下身子收拾。
贵族一扭一扭的走到门口,用力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他数年前买来的汉族奴仆,此人有功夫,对他又忠心,贵族虽然愠怒,但没有发作,只是表情不悦的对他说道:“何事?”
“老爷,府内房屋已经倒塌了两座,我怕您有危险赶忙来通知您……”雪族贵族却是没有注意到,他这奴仆看向他的时候那仇视的眼神。
话音未落,“轰……”巨大的爆炸声从雪耀城内城扩散开来。一道金色的光芒,缠绕着黑色的光芒,直冲云霄。须臾,光芒消散,矗立入云的至高塔“雪族白塔”已然倒塌。
“快,快去看看内城发生了什么!带上信盒,随时向我禀报,快去!”前一秒还淡定的贵族在这一秒好像变了一个人。
但这奴仆却没什么动作。
雪族贵族大怒:“你这奴才!敢不听我的指挥!”他看向他那汉人奴仆,但那汉人奴仆却没有看他,而是越过了他,看向他的两个汉人姬妾。两个少女,已经被这雪族贵族折磨的不成样子,身上青青紫紫。
雪族贵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扭着肥胖的身躯就要回去拿鞭子,他要好好鞭笞鞭笞这不听话的奴仆。却不料自己的胸口刺过了一把长剑,在他感受到痛觉的时候,那剑已经沾满了血色。
贵族不甘心的倒地而亡,看向的方向,不是杀他的奴仆,也不是两个汉人姬妾,而是那成堆的金银,而他倒下的位置,却是那汤羹泼洒之处。
那奴仆一声呼啸,整个院内厮杀声大起,乱了。
一时间,雪耀城里的贵族纷纷派出家丁向内城汇集,散布在雪耀城里众多的君主亲卫“暗行御史”也从四面八方,步伐快捷的向内城汇集着。
内城,雪族白塔之下,一地瓦砾之上。一人身着破破烂烂的衣服,依稀能辨认出这是件金色锦衣,背后文有银色龙纹,持剑单膝跪地;另一人全身黑衣,看不见他的真实面孔,只能看见两只眼睛,如同夜里的狼眼,透出光色。人虽然傲然挺立,但四周却散落着无数碎片,每片碎片上都有无数的黑芒缭绕。
“想不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归心于朕……荣光剑圣……荣光剑圣,你对的起你的封号,你对的起朕吗?啊?赵彰!”
愤怒的嘶吼声从黑衣人口中传出,满含着懊恼和不甘:“亏得朕还把你引为忘年之交!你就这么对朕!”
血液从黑衣人的手指滴滴落地,黑衣人嘴里念着什么,只见周围的天地之力凝聚在他身边,散乱在地面上的一片片的黑芒碎片也似乎与他有心灵上的联系,竟然一片片的漂浮了起来,随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拼又凑出了一杆长枪的样子,漂浮在黑衣人的身旁。
“贼子,你也敢妄称帝号,中原大地岂容你北国豚豕践踏,若不是念太子尚幼,我又怎会屈居你这贼子麾下!”持剑之人微微咧嘴,这笑容不知是嘲笑,还是苦笑。
话音刚落,一名少年在一群面无表情的黑甲卫士簇拥之下而来,少年嘴角流露一丝难明的笑,手中锦盒猛地掷向赵彰:“剑圣大人,仔细看看,这是什么?你一定会喜欢的。”
赵彰颤颤悠悠的打开盒子,“啊!……”哀嚎声传出,虎目怒视向团团围住他的众人:“你们都给我陪葬!”手中长剑金芒迸发而出。
无数的羽箭向赵彰射来,赵彰竟不躲闪,全身金光包裹,直向黑衣人而去。
没人注意到,那被黑甲卫士簇拥着的少年,脸色惨白,指甲都快掐到了肉里。
此时此刻,所有的暗行御史都已经被拖住,分掌内城城门的雪族贵族都被砍掉了脑袋,大队的复兴会成员进入内城。
他们只听见了赵彰的嘶吼:“先帝啊。臣无能,臣无能,臣前不能救东海百万之民于深海冰水之中,后不能挽我国帝胄太子于雪族威压之下。先帝,臣,无颜见你啊……”
通往内城的各个要道,无数的平民涌上街头与赶往内城驰援的各处暗行御史对峙,平民们前仆后继死伤无数,生生的将无数暗行御史拖在原地,不能前行一步。
“桀桀桀。好久没杀的这么痛快了,少主真的是位明君啊。哈哈哈哈哈……”一阵狂笑中,一斧一个,无数汉族平民的人头落地。
“快跑啊……”“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不怕死后遭报应吗?”
之前还聚在一起神气十足,牵扯住无数暗行御史的平民转眼间就溃散了。
“桀桀,刚才不是都还嚣张得很。你们在我雪钝的眼里就是牲畜,杀牲畜会得报应?告诉我,会吗?”
平民的眼神微微缩紧,仿佛死亡就要来临。
就在雪钝举起手中长斧,用力挥下的时候。
“铿”,武器交错声响起,一把光剑明晃晃的出现在雪钝面前,挡在平民的身前。
“我就说嘛,只有赵彰一个人,怎么掀得起这么大的风浪!你出来的正好,让我们把你们一网打尽!长这么大,还没吃尝过亚圣是什么味道呢。”雪钝舔舔嘴唇,狂笑着与来者战到了一处。
复兴会手执血色大刀的亚圣左砍右杀,不计其数的雪族士兵亡于他的刀下,同样的,他也救下了很多汉族平民。
“亚圣大人!小心!”
旁边的汉族百姓大喊道。
这手执血色大刀的亚圣抬头一看,黑红色的长斧自天劈落而下,而这黑色的长斧上,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黑色或许是长斧本来的颜色,而红色是血染而成,那发亮的东西……手执血色大刀的亚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竟然是一只胳膊。
亚圣持刀挡住了长斧,却发现来者的左手上还拿着一根手臂。来者见手执血色大刀的亚圣挡住了自己的雷霆一击,顺势停下,咬了一口左手持着的另一根手臂上面鲜血淋淋的肉。
只见持巨斧的来者一阵狂笑:“我雪钝终于吃到了亚圣的肉,好美味,好美味!”
原来,这竟是来自另外一名亚圣的胳膊。
手执血色大刀的亚圣勃然大怒,挥刀向巨斧砍去。
那持巨斧之人,根本不会运用能量,即不会运用自然之力,只靠着一身蛮力乱砍。手执血色大刀的亚圣自恃勇力,与那持巨斧之人拼了几个回合,却发现力量相差很大。
当下血色大刀血色绽放,无数的自然之力凝结到这把刀上,与那持巨斧之人的巨斧猛烈的碰撞,一时间,两人周围的空气竟都像是被撕裂开来。
《皇族秘典》记载,荣光剑圣赵彰以拼死之念,引剑圣之禁咒,与雪族一代雄主、雪族先知雪余大战上百回合,二人同时殒命。
无数的雪耀城复兴会精锐死伤,血流成河。
雪余之子雪诺即位,下令雪族贵族领兵平乱,并听从雪族长老雪赦的意见,下令屠城。乱世之序,也由此拉开。
这是雪族统治中州、西川百年以来,所遇到的最大劫难。这一场乱斗,从雪耀城为中心,辐射到了整片神州大地上,到处都有雪族和汉族的斗争。
在这场种族之战中,雪族赖以称雄的许多武器图例丢失、损毁,防御器械被破坏无数。与之对应的,汉族的平民死伤惨重,不仅是汉族,也有许多雪族平民和低等的贵族,因为没有携带令牌被误杀,或是挤在混乱的人群中而被击杀。
“师弟,快走。回到绵竹,组起人马,咳咳……”
一名青年大口喘着气,和那手执血红大刀的亚圣仓皇而逃。
后面追兵又至,青年猛地一推那亚圣:“快走啊!”手中两道光芒闪起,两把光剑已然凝结而成,只见他腾空而起,向那追兵扑了过去。
手执血红大刀的亚圣不顾自己满身的伤,尽量加快了速度,不得已的含泪而去。
赵彰所发展的复兴会,雪耀城总会,在这一天分崩离析。
跟随赵彰的六名亚圣,五死一伤,唯一幸存者,讲武堂堂主任道,重伤逃往了西川之西,绵竹。
随着雪族用信盒传信,各城郡郡守都开始了搜捕复兴会成员的行动,很多城郡的复兴会统领尚未准备妥当,就被迫起义了。结局可想而知。
荣光剑圣死了,起义也失败了。神州大地之上,处处雨落。经历过此事,幸存的汉族人都说,这是天哭了。
这雨连绵不绝,下了三天。
从起义当天就开始下的雨,是否也是一种预兆呢?
雪耀城,两天两夜,这里近乎成了一座死城。护城河的水汇流入江之中,把江水都染成了红色。
这天下,处处哀嚎,饿殍遍地。
三天后……
一名身着素服的女子站在耀眼金光之上,百里遥望雪耀城,任凭雨水打在自己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一点一点的滴在白色的长裙上:“父亲,请你放心,你叮嘱女儿的,女儿一定做到。以荣光的封号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