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县令让旁人给刘成三个松了绑,又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干粮。
刘成三人几天没有吃过一次饱饭,此刻也顾不得其他,张麻子和铁蛋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狼吞虎咽,但没吃两口因为吃得太急就噎住了,惯了好几口热水才缓过来。
刘成还算有点吃相,但也飞快地吃完了几块烙饼。
“你们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县令等他几个都缓过来,才开口问道。
“大人,西边的人,全部完了。”
刘成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几日前,刘成六人同二牛分开后,就向着更西边的村子走去。
然而在羊角屯周边的几个村子,无一例外地都没有活人,一副人间地狱的景象。
刘成在到这几个村子里时发现了自己不曾注意到的一个细节:村子里除了人都死了,其他的财物都没见少,如果是鞑子来的话,这村里值钱的东西肯定分为不剩了。
入夜,几人躲在在一处民房的屋内,将炕烧了起来。
他们特意选了一处离那处修罗场远的房子。
“刘队,接下来咱该怎么办?”张麻子问,“要不咱回去吧,让县令大人派兵来。我总觉得这里太恐怖了,万一咱死在了这里怎么办?“
刘成仔细想了想,说:“如果咱现在回去,日后万一有论功行赏,咱肯定是排不上号的。“
张麻子暗自嘀咕了一声,“那也得有命活到那时候。”
他继续对着手下这五人继续说:“你们几个谁要是害怕,那就自己回去,不怕的人,就跟我继续走。咱们往更北的地方去看看情况。”
那几个士兵互相看看。这种情况下,要是让他们自己往忻城回去,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
铁蛋说道,“俺娘跟俺说过,刘队是个好人,以后要成大事,要俺听刘队的话。刘队,俺铁蛋啥都不懂,刘队说去哪儿俺就去哪儿。”
其他的几个人纷纷表态。最后剩下张麻子一个人。
“那,那俺也跟你们一起去。”张麻子只得说。
“我刘成先谢过几个兄弟了。”
有个叫三顺的低声说道,“刘队,以后要是真能升官了,千万别忘了俺们几个啊。”
“我刘成是什么人,你们平时也不是不知道。这次要是立了大功,咱几个一起升官发财,谁都不会落下。”刘成拍着胸脯保证。
夜深了,那几个士兵睡了过去了。刘成起来给炕下面加了几把火。
唉,真不知道这几个淳朴的手下跟着自己继续走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但事已至此,自己只能带着他们往下走了。但万一这次成了,那自己几个人都会开始发达起来。
是福是祸,得走下去看看了。
第二日,六人一行转了方向,向着北边几个村子走去。
从他们出发的村子往北走的路更加难走,平时两处的百姓也少往来,只有一些做买卖的才会来回于这忻城往西的几百个村子间。那些庄稼人们除了嫁娶或是赶庙的话,多是在自家的村子里,很少外出。
这一代的村子再往北的话,就是连绵的山脉,山脉那边就快到了草原。这北边的山脉横断阻隔,是最好的屏障,庄稼人们倒也不担心草原人能来到这里。
刘成几人走了一上午,才看到了北边第一个村子。
等他们看到村子时,不由得有些紧张,生怕再看到之前那种被烧毁的地狱景象。不过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放下心,村子看起来很安静。
“总算能见到活人了。”张麻子开始兴奋起来。
刘成不动声色。
“难道真的不是鞑子干的么?”他不禁开始迷惑。如果鞑子真找到其他的路绕过雁门关,但没有理由不先来这边的村子,反而是深入内腹去屠杀。
刘成领着几人进了村子。
但一进村子刘成就发现不对了,这个村子安静的太可怕了。虽然不曾看到那种烧焦的尸体山,但却是连活人都不见一个。
“刘队,这不对劲啊。”张麻子也发现了奇怪之处。
在整个村子转了一圈,还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似得。而各家各户的院子中,除了一些杂物散落在地外,也没有其他不正常的地方。
“刘队..”铁蛋也因害怕而舌头开始打颤了,“这到底是咋回事?”
显然这种无法解释的诡异状况要比之前那种尸体场更让人恐惧。
“咱们去其他村子看看。”
但其他几个村子是一样的情况,没有任何活人在,也没任何迹象表明他们去了哪里。
“该不会是有鬼吧,”张麻子打着哆嗦说道,“听说有种勾魂鬼,就是专门把人勾到阴间去的。”
“屁话,那是勾魂,人又不会消失。”
“那说不定是山里的什么妖怪,把他们全抓走了。”
“听俺娘说以前山里有个黄毛怪,专吃小孩。家里大人早上醒了就不见自己娃了,几天后在山里发现了娃的尸骨。”铁蛋说道。
“我这么老的肉,那黄毛怪该不会也来吃我吧。”
“那黄毛怪饿急了,哪里还管得上其他。我看这村子里的人肯定是被黄毛怪抓走了,白天吃一个,晚上吃一个,其他都做成腊肉,等饿的时候再吃。”
那几个人听张麻子这么一说,再联想到此时情境,不由得有些害怕。
“好了,别自己吓自己了,要是真有黄毛怪,我刘成堵着它,让你们先跑。“
太阳开始西斜,几人搜寻无果,只好找一处民房暂且住下。
刘成生了火热了炕,其他几个人坐在炕上取暖。刘成在屋子里找到几个窝窝头,开了锅在烧了热水,把窝窝头热了分给他们几个人吃。
张麻子嫌光吃窝窝头没味道,就跟三顺出了屋子去找腌咸菜的瓮。
张麻子在房檐下的腌菜瓮捞起几根腌萝卜,先尝了一口,还算可以。
“麻子,这里有个地窖。”三顺在瓮旁边发现了一个地窖入口。“这家的人真粗心,都不知道把地窖的盖子盖上。”
这边的庄稼户通常把过冬要吃的东西都存储在地窖中,留一个上下的通道口,然后再往深处挖出一处地下空间。
“说不定里面有啥好吃的。能找到几瓶酒就更好了。”三顺想到酒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走,下去看看。”
地窖中放了一个梯子供人上下。
三顺先顺着梯子下去,但下面略暗,又喊了张麻子拿盏油灯下来。
三顺开始摸索,摸到一个竹筐。手伸进去,摸出来一个苹果。他在衣服上蹭蹭后就咬了一口。在这边地窖里储存的苹果果肉紧实,清凉爽口。三顺多拿了几个放在口袋里。
这时候张麻子拿着油灯下来了。三顺给张麻子扔了一个过去。
“麻子,你尝尝这个。”
但张麻子却没有接到那苹果,任由那苹果砸在自己身上,然后掉到地上。
“麻子你怎么了?”
三顺看到张麻子一脸呆滞,怔怔地看着地窖深处。他回头一看,一个扭曲的人脸倏地扑到了他的面前,他清楚地看到那张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血色,只是皮包着骨,眼睛珠子变成了纯白,勉强地挂在了眼眶内,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而那嘴张得大大的,露出里面硕大的牙齿,朝着三顺的脖子就要咬上来。
三顺下意识地伸起手臂挡住了那张嘴。而那嘴从他胳膊上生生撕下了一块肉。
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扭曲的人,不对,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它应该只是一架包着皮的骨架,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标明它还活着。但就这么一个骨架还会行走,还试图攻击眼前活生生的三顺。
地窖深处,另外几个丧尸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向三顺走来。
那张麻子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地窖上面爬。他爬到外面时,看到三顺也跑到梯子底部,正要往上爬,但几只枯干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脚,把他拖回了地窖里面去。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声混着令人发瘆的血液喷溅声。
那下面的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直到无声。
刘成几个听到声响,也赶忙跑了出来。
“刘队,下面有鬼,有鬼,三顺已经被鬼吃了!“麻子已经吓得不能自已,裤裆也湿了一大片。
“鬼?!”
刘成朝窖口看了一眼,那丧尸刚好露出脸来,一只手搭在梯子上,开始朝上爬。
“还愣着干什么,跑啊!”刘成朝其他几个人大吼,然后拽着瘫在地上的张麻子,朝门口跑去。
其他几个人回过神来,赶紧跟着刘成一起跑。
此刻太阳刚好下山,那最后一丝阳光也消失了。
各家各户的院子中,纷纷跑出丧尸,将他们来时的路堵住了。这些丧尸发现了活人,都不顾一切地挤了过来。
“不想死的话,就特码给我站起来跑!“
刘成把张麻子扔在地上,朝他吼道。那张麻子看着那蜂拥而至的丧尸,一个哆嗦就站起来,跑得其他人都快。
刘成发现这些丧尸应该是没有了人的意识,只剩下攻击的本能,他们几个翻过了围墙,那些丧尸们只是莽撞地装在围墙上,并不会一些翻墙的技巧,只有前面的丧尸被后面涌来的踩在脚下后,后面的才能翻过去。
他们几个专跑小路,又多翻了几次墙,终于跑出了那个丧尸村子,逃进了山里。
刘成这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村子里白天都见不到人影了。他不禁猜想之前那几个村子的村民也是变成了丧尸,而有人将这些丧尸除掉并烧焦,以免它们出来害人。
“刘队,这下我们该回去了吧。”张麻子道,“这可不是鞑子,这全是鬼啊!”
“那我们..”
刘成话没说完,突然手下一个人惨叫起来。
一个趴在山渠乱石中的丧尸突然出现,一把抓住了士兵的脚。那丧尸已经没有了腿,只剩下上半身,但还是试图要把士兵的脚往自己口中扯。
刘成抽出刀,砍断了那丧尸的手,而那丧尸还不死心,嘴一张一合还试图要去咬人。刘成再一刀插在它的脑袋中,这才彻底干掉了它。
那个被抓到的士兵,脚脖子地方被抓出几道血痕,受伤的地方开始变成了青黑色,并逐渐向周围扩散。
“不好,那丧尸有毒。”
刘成撸起他的裤子,也不顾其他,一刀下去将那青黑色的血肉给剜去。
那受伤的人吃疼开始惨叫。
“忍忍吧,兄弟,小心把那些丧尸引来。”另一个士兵赶紧捂住了他了口。
刘成正为他处理伤口,但是显然晚了一步,那青黑色的毒流窜地很快,没一会就开始上脸了。
受伤的士兵开始还因疼挣扎几下,但后来也没了力气,慢慢地出得气比进得气多了。
几人心中无比沉重,先是死了三顺,这又死一个人。刘成还记得之前三顺问自己的话,现在自己的承诺变得无比讽刺。
这还不算结束。那个受伤的士兵不知道何时眼睛泛了白,先前弱了下去的身子不知道何时又有了力气。但此刻他却全没有了人的意识,一口咬在了扶着他捂住他口的人的脖子上。顿时他的口中充满了献血。
其他人吓得够呛,立马跑开去,只留下那两人纠缠在一起。
刘成先反应过来,一刀看在了那新变的丧尸脑袋上。但那丧尸仍然紧紧咬着对方的脖子。
“刘队.。。”那个士兵脖子上流血太多,面前吐出两个字后就断了气。
这才没多久,就又死了一个,刘成手脚冰冷,如坠冰窟。铁蛋和张麻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稍微缓过来的刘成带着铁蛋和张麻子赶紧离开这里,专挑人迹罕至的山路,往忻城方向逃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