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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015年8月14日

今天是我二十九岁的生日。还是江一铭和我。不是我特意要和他过,而是,我在新加坡唯一的朋友就是江一铭。说句大实话吧,我不了解江一铭,他也不了解我。可是,我就是奇怪地相信他,一直相信他。他来去自如我的家,我走马观花他的女朋友。我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这种互相信任但又相互不了解的微妙的关系。起码29岁的我知道,江一铭,他从来不会害我。

今天江一铭坐在我家大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城市,一个人闷声不吭地灌了一晚上的酒。我开灯,他说不要。于是,我陪着他,坐在大落地窗前,喝酒,吃蛋糕。

我开玩笑地说,我保证这是我认识你以来最无聊的一个生日。

江一铭没有说话,他突然按住我亲了我。我心跳得快,一直神都慌乱了。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心跳得更快。

他说,姚亦,虽然我不知道余卓是谁,但是肯定是你伤痛的过去吧。我默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说,姚亦,你二十九了。

我推开他,正起身子说,是啊,我二十九了。我干了一杯,白的。

他转过头,多少年?

什么多少年?

他说,你和那个余卓。

我笑,我说十三年你信吗?

他说,信。你说的我都信。

爱情本来就是一辈子的长跑,只不过在于你坚持不坚持,受伤了还要不要爬起来继续。我和余卓就不可能,他太了解我,我也太了解他了。我说。

江一铭抱住我,姚亦,我们在一起吧,我挺喜欢你的。

我推开他,一铭,我不想被甩。不想再玩,不想再赌了。我已经没有本钱了,再赌一场,可能内裤都没了。我人生中不可能再有一个十三年的。我们就做朋友吧,你也老大不小了,别玩了。

他看着我,在夜光里,他的眼睛特别漆黑,也特别明亮。江一铭拉住我的手,他说,姚亦,我玩够了,我想回家了。

我不说话。沉默着咬嘴唇。可是他突然一把亲上来了。地板很凉,我拼命地推开他。很突然地他又放开了我。我扑上去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我哭了。我一边哭,一边含糊不清地大喊大叫,一铭,我们不要这样了,不要了好吗!我忘不了余卓,可是我也爱你。我不能伤害你,一铭,我玩不过你的……我们不要这样了好吗!我求你了!一铭……

我哭了很久,他才轻轻地抚了一下我的背,哑着声音说:好。

2016年11月11日

双十一,单身节。南希跑到我办公室气呼呼地说,喂!姚亦,老娘今年要和你一块过单身节了!

我笑着说,那敢情好啊,去溜江一铭一圈。

南希是个纯种的中国女孩,西安美女。基本和江一铭是一路人,专门祸害人家花美男小鲜肉,荤素通吃。

南希总是问我是不是和江一铭有一腿。

我总是回答,你别想太多了啊!我们是很纯粹的朋友嘛。

可是江一铭那个贱人每次都一副我们其实是有事情的啦的样子躲躲闪闪暧暧昧昧地让我想卸掉他下巴。

南希总是特别爱当媒婆,总是给我介绍各种男人。其实每个都要比江一铭烂。

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Email,内容是:姚亦,我好想你。

心里隐隐想到的,是……余卓。

南希又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惊慌中我关上了电脑。之后又被相继的事情冲过去了,这件事又甩进了时间里。不再想起。

我和南希决定边走边说,半途中走累了。可是路边灯光下的长椅都被坐满了。

于是南希一路都异常义愤填膺,这些情侣还他妈要不要脸啊!ohmygad!要不要那么狠!今天是光棍节耶,那些情侣出来混什么天杀!

看着T恤牛仔的南希手舞足蹈地飙脏话,我突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个老朋友,和她的妹妹。

把南希送到她家楼下我就走了。

掏出电话,我突然很想打电话给那个很远很远的她。问她过得好不好,问她是不是还那么野蛮,问她今年是不是还单着,问她是不是还那么爱唱歌,问她还有没有和她一米八五的弟弟打架,问她她家那个被她说到丑的之应她家有的丑妹妹长漂亮了没有……我还想听她说话,听她银铃一般的笑声,看着她在专卖店里横行霸道刷爆劈腿前男友的卡的样子……我很想念那个野蛮的乡野妇女,不知道她有没有想念我这个矫情的城市少女。

我还是没有打,不是我忘了她的电话,而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也不知道这个电话,为什么要做准备。而且,一准备,我就准备了那么多年。

2017年1月18日

正式升为副总裁。也就是今天,我万能的爸爸给了我三年来第一个电话,换句话说,我爸找了我三年,并且他找着我了。

我爸没有骂我,他还是那么淡然的样子,就像是小时候我离家出走一天就被他在酒店找到一样,他说:宝贝,是不是该回家了啊?你可真让爸爸好找啊!

我瞬间还没反应过来,我爸就开始自顾自的讲话,幺幺啊(幺幺是我的小名),你就这样跑去新加坡,三年呐,你可真的没想过爸爸吗?一个电话都不打给爸爸,爸爸担心你担心了三年呐!要不是你陈叔叔去新加坡谈业务的时候和你的公司合作刚好看到你,要不然呐,爸爸是不是这辈子都看到你了?幺幺,你从小就爱玩离家出走,现在该回家了吧?

我潸然泪下,爸,对不起……

傻丫头啊,爸知道你努力,今天刚升职为副总裁啊,我就说我姚成刚的女儿肯定有出息的!爸爸等你回家呢,幺幺啊,这些年你没在家撒脾气,爸心里倒是很不习惯呢。而且啊,爸爸好久没进过厨房了。幺幺,爸爸等你回来,亲自烧红烧鱼给你吃啊!

好,爸,我一定会回去的。

挂了电话,我一个人闷闷地在办公室里哭。外面突然就下起了大雨。

我没有开车。冰凉的雨水从我的衣领口滑进衣服里面。我像是个穿着prada的女流浪者穿行在城市的街道上。

突然记忆如潮水,我还记得我和余卓闹别扭,我不听话地跑进雨中,余卓总会撑着伞满城市找我,找到我他就会抱紧我,问我冷不冷,告诉我他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之后是眼睛很累很累地一闭,我还记得脑袋磕到地上的疼痛感……我昏倒在大街上了……在大雨磅礴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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