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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花影流年

春天有祝福的花

初来到这个山区小镇执教的时候,正是春天,满山的树一片新绿,微风拂过,摇晃一片明净的蓝天。

这里极其偏远,外面繁华世界的尘屑还没有侵入,喜欢这里的质朴与自然,虽然贫穷,却没有丑恶滋生。站在三尺讲台之上,面对一双双清亮的眼睛,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感动。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喜欢给他们讲山外世界的美好,喜欢听他们讲自己的故事。只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就已经非常熟悉了。

野地里长满了丁香树,粉红的花朵开得一片深情,空气中流动着氤氲香气。当地人称之为苦丁香,真不知它苦在哪里。那时我患有神经衰弱,整夜整夜睡不着觉。有一天我回到宿舍,满室的馨香之气,床头放着一大把丁香花,花下有一张纸片,上面写着:“老师,听说在丁香花的香味中人能睡得更好,送给你,好梦!”一种感动充盈于胸中,那一夜,我睡了来这里最甜美的一觉。

有一次我偏头疼病发作,住进了医院,头痛得厉害,连下床走路时都震得一阵阵发晕。那些日子,是学生们轮流陪伴我,才使得我在病榻之上少了许多寂寞与伤怀。有一天清晨,几个女生来看我,手里捧着丁香花,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了。一个女生说:“老师,你看,这些花都是五瓣的!人都说五瓣丁香能给人带来幸福好运,我们起了大早去野外找五瓣丁香,被我们找到这么多呢!老师,希望你以后不再生病,永远幸福!”

那一瞬间,我的泪水涌出来,眼前的花影朦胧成一片最美的彩云。

夏天有热情的花

春天的背影还没有走远,满树的丁香花便飘落了,长满了翠绿的叶子。不过大地上各种野花都开了,五彩斑斓争奇斗艳,初夏的田野绚丽多姿。

班上有个叫林娟的女生,生病之后头发大把地脱落。一个花季的女孩子,失去一头秀发,该是一种怎样的心情?那些日子,她郁郁不乐,一多半来自她的头发。有一天,几个女生采来许多野花,找到我,说:“老师,和我们一起编个帽子!”她们用细细的草叶编成帽子,把那些花点缀其间,戴在头上,不闷不热,面前美丽芬芳。

那天上课前,我亲手把帽子戴在林娟的头上,立时之间,花颜人面交相辉映,清香四溢,我看见她眼中亮亮的有泪光闪动。下午我去上课的时候,发现班上每个女生都带了一顶和林娟一样的花冠!我知道她们不是为了美丽,而是让林娟感觉不出自己的特别来。

教室里一片鲜花的溪流,奔淌着尘世间最美好的情谊。

秋天有傲霜的花

班上最穷的学生是一个叫李蔓的女生,她家极贫困,父亲在她三多那年因一场车祸去世。母亲给镇政府打扫大院,就靠着那一点微薄的收入,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李蔓是个坚强而乐观的孩子,她自立能力极强,而且极努力,学习成绩也是班上最好的。她闲暇时便去街上的垃圾箱里捡拾纸壳和饮料瓶子,卖些钱被贴家用。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盈盈的笑意,从没有半点颓废与自卑。她就这样用一颗自强而乐观的心捂热生活的清贫。没有人嘲笑她,面对她,大家有的只是敬佩与感动。

那年秋天,李蔓从山上挖回许多野菊花,栽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这里山上的野菊花种类极多,千姿百态的,李蔓几乎每样都栽种了。那些花在她家的院子里开得更艳了。一场秋霜过后,那些花如洗过般更加明丽,就如李蔓在艰难的生活中绽放的笑脸。

真的,李蔓就像那些野菊花,凌霜而开,虽境遇艰难,却能对生活露出最美的笑容。

冬天有洁白的花

冬天的时候,我被调到了小学组。有一次校长说市里某中学的部分师生要来学校参观,让我们小学组做好欢迎准备工作。

那天天上飘着大大的雪花,大地上一会儿工夫便一片洁白了。中午的时候,参观团的车队来了,全体小学生站在校门外列队欢迎。市里的师生下了车,那些学生衣着鲜明,可能看出生活条件都很优越,相对比之下,我们的学生穿得就极土了。

当参观团快走进校门时发生了一件事。走在最后的一个市里学生看着我们的学生大声地笑着,充满了嘲弄的意味。忽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一元的硬币,用力向后抛向我们。那些硬币落入雪地里,连痕迹都找不到。

我们的小学生纷纷俯下身,把手伸进雪里找那些硬币,那个市里学生一边笑一边冲同伴们大声讲着,他们全停下来看着,脸上带着鄙夷的神情。一会儿工夫,我们的学生把那些硬币全找了出来,然后由一个女生捧着送到那个市里学生手中,说:“你掉的钱都找到了,还给你!”

那个市里学生的脸立刻红了,参观团静了几秒钟,忽然都鼓起掌来。雪花继续飘落,覆盖了刚才的一切痕迹。

这就是我们山里的学生啊,他们虽然贫穷,却有着雪花一般圣洁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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