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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俯拾皆是

我在小兴安岭的山中见过这样一种野生果树,果实如指甲搬大小,红艳艳的,一串串地挂在树上。第一次遇见它是在路边,我惊讶于它的美丽。树不高,伸手可及枝叉,我摘下一枚果子,在掌心中鲜亮剔透,还未入口,便已觉出了那份清甜。

把玩了一会儿,将果实放入口中,轻咬,立时皱起了眉头,那果汁极酸极涩,使我忙不迭地吐了出来。真是没有想到,如此美丽的果子,却难吃至此,可见世间并无完美之事。而同行的山里人却从树靠近山坡的那一侧摘了一枚果子递给我,示意我再尝尝,我充满疑虑地把果子放入嘴里,咬破后,却是甘甜无比!我大为震惊,同一棵树,而两侧的果实却有着如此的天差地别。山里人的一句话让我沉思良久,他说,靠近路这侧的果子酸,就是为了不让人们采摘。待进入山林深处,又看见了这种树,而它的果实竟又全是甜的了。

凝望那一树灿烂,忽然就明白了两件事。一个人在美丽的同时,还要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而且,在美丽的外表后面,还要有甘美的内涵。

去年夏天,有一次我在河边闲坐,忽然看见水里有无数个虫子纷纷游过来,爬上岸后便伏在大坝的坡面上一动不动了。虫子有一枚硬币大小,黑色,六足,像盖虫一样。我惊讶地看着它们,大坝的坡上很快就伏满了这种虫子,而水里还有更多的虫子在向岸边游着。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集体上岸而死?忽然,我发现脚边有一只虫子动了一下。仔细看,它的确在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内挣扎。我忽然有一种恐惧感,就在这时,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情景出现了!虫子的背部忽然裂开了,一个小小的头从里面钻出来,而且还在拼命向外挣。这是什么东西?我向后退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它!过了一会儿,那个东西的大半截身子已从虫子体内钻了出来,然后用力一挣,它全出来了。身体湿漉漉的,而且是折叠在一起的。在阳光下,它很快晒干了身上的水,然后一舒张,折叠的身体伸展开来,四片薄薄的翅膀出开始舞动,然后,它跌跌撞撞地飞起来。此刻,我终于知道,那是一只蜻蜓!再看刚才那只虫子,只剩下一具完好的空壳。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蜻蜓飞起来,而也有许多的蜻蜓没能及时地挣脱而死在地上。我试着帮一只蜻蜓脱离了虫壳,它伏在地上很久,只是微微地动着,终是无法飞起,最后死了。所以,我再不敢去帮它们,只能看着它们自己的努力。

面对满天飞舞的蜻蜓,忽然就涌起一阵感动。原来在轻盈的飞翔背后,竟有着如许残酷的挣扎!而且,只有通过自己的力量去解脱,才能飞起来!

去一个老同学家小坐,发现他新买了一个书柜,我看着书柜中摆放着的书籍,那些书大都很阵旧,有的已经破损不堪,用透明胶粘贴着。我笑着对他说:“你的这些书也太破旧了,怎么不买些新的,还留着它们做什么?这和书柜也太不般配了!”他正色地说:“你说的不对,一本书的价值只在于它的内容,而与新旧无关!”

那一刻我极为触动,忽然想到,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一个人的价值并不在于长相和衣装,主要在于他的思想和内涵。那些为人所欣赏所敬重的,往往都是内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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