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策
花朵
花朵啊,你为什么说开就开了
已没有谁能够阻止你走向凋落
就像没有人可以赶着你回到花骨朵
你说开就开了,多么好看啊:必然的花朵
锡林郭勒
白云在地上飘
羊在天上飘
走出牧区是困难的
天像是永远都暗不下去我情愿是一个牧人
右腿架在左腿上
头枕双手仰卧在草上
懒散地看羊在天上飘
白云在天上飘
天像是永远都暗不下去走出牧区是困难的
我情愿是一只洁白的羊
在更高的天上飘
在更远的草地上飘
当我醒来的时候
羊依然在我身体里自由地飘白云依然在地上
在天上缓慢地飘
天像是永远也暗不下去
天亮了
天亮了,我要起床
漱口,洗脸
尽量把自己弄干净点
去迎接那些无数次在
睡眠中错过的早晨
比我醒来得更早的是鸟儿
比我更饱满的是树叶的呼吸它们都比我更坚定
比早晨更加蓬勃向上
我还没来得及吃早点
我还要吃早点
当我从街上走一圈回来
碰到一天里最新鲜的人们
我真的仿佛历尽艰辛
仿佛从一个遥远的地方
刚刚到达身边这个
美丽而又陌生的世界上
拉什么斯基进行曲
指挥眉飞色舞
一支曲子被他快活地操纵着所有的乐器都很快乐
所有的听众都用手行走
都能踩准节拍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这支曲子好像就是
拉什么斯基进行曲
我是怎样被寂静击中的
在北大小东门外的城府街,在前年,
两排平房坚定地坐落在午后的阳光下。
我正在老实的房子之间的甬道上,
逐步靠近一个名叫雕刻时光的酒吧;
我经常独自一人行走在时光的深处,
除了若有所思,很少体会到什么恐惧和不安,
如果不是他奇迹般地刚从酒吧出来,
我是绝不会动用这样的比喻的:天哪——
在阳光照耀的水泥地上,他的出现,
就像是时光雕刻出的巨大的阴影,刺痛了我的…眼睛。
这个陌生人,看上去多像我那个失散多年的朋友!
我的眼睛是怎样痛的
比如,一只老虎盘踞在岩石上,
它总是在某一国画中紧盯着我看。
它的身后,是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
是一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
是震荡在墨汁纹理之间的巨大回声。
我看见它一直紧盯着我看。再后来,
整个画幅上,就只有比先前更瘦一点的
云雾缭绕的崇山峻岭;以及比三千尺更长一点的飞流直下的瀑布;以及比水声、风声更大的
咆哮在被墨汁皴出来的山石纹理之间的
超出一整个画幅的辽阔回声。
(选自《中间代诗全集》,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6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