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唐王的这个建议是非常务实,眼下的中华大地,军事实力最强的当属清军,明顺清三方极其类似三国时期的魏蜀吴,只有吴蜀联合,方能击败最强大的魏国。
但是朝臣们不答应,这怎么可以?先帝崇祯正是被闯逆所害,竟然要招抚闯逆?
不只是科道言官们不答应,几个六部的堂上官也明确表示反对,史可法、钱谦益则眼观鼻、鼻观心,闭嘴不言。
黄道周大声上奏道:“闯逆与皇上有父母大仇,民间尚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之说,若是招抚闯逆,岂不是致皇上于不孝,唐王所言,皇上万万不可偏听!”
朱慈炯很想采纳唐王的建议,历史上唐王正是使用了这个方略,他可以,但朱慈炯却不行。朱慈炯是正牌的崇祯的嫡子,招抚杀父之仇的敌人,不论是法理上还是感情,都令人无法接受。
身为帝王,本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的,可是,朱慈炯已经渐渐发现,坐在宝座上,反而是被这个宝座束缚了太多。
唐王的建言理所当然的没有获得通过,几日之后,唐王即告辞去往福建封地。半月之后,礼部上呈了封赏有功之臣的奏疏获得了张嫣的批准。
高杰因坚守徐州、扬州有功封侯,是为兴平侯,刘泽清因为在徐州临阵脱逃、在瓜洲坚守,功过相抵,仍保留东平伯爵位。刘肇基被封为讨虏伯,郑鸿逵被封为平虏伯,左梦庚则袭爵宁南侯。
史可法加少师、太子太师,钱谦益加少傅、太子太傅,其余有功文武皆封赏有差。唯独靖南侯黄得功,因为战败失地,被削为伯爵。
朱慈炯很想替黄得功说几句公道话,平心而论,黄得功是为了救援扬州心切而进退失据,中了埋伏。可惜,朱慈炯目前尚未执掌政事大权,只有部分军权,一想到在此事上朝臣们未必会听自己的话,此事便一时搁下了。
几个月后,黄得功心灰意冷,上书乞骸骨。他已年逾花甲,被张嫣准了。他老家在东北,这时显然不能回去了,便在常州买了所宅院回去养老了。
处理完了这些事,朱慈炯便轻松了许多,大战刚罢,身心疲惫至极,当然需要放松一下,朱慈炯便以巡视军营为由偷偷溜去秦淮河。
朱慈炯别的地方不认识也不愿意去,便仍去了烟扬楼。到了地儿一看,烟扬楼竟然改名为了胭扬楼,以为是易主了,进去一瞧,里面的陈设都没有变。妖艳的老鸨娇笑着迎道:“哟……洪公子,可有年月没来了,奴家都怪不认得了”。
朱慈炯呵呵一笑:“妈妈真是好记性,一年多没有来了。”又问道:“这改名了是何意?”
老鸨嗔笑道:“这不是前些日子扬州被围受难嘛,姑娘们觉得叫烟扬楼有扬州有狼烟之意,便改成胭脂的胭”,说完咯咯一笑,“倒也贴切”。
朱慈炯一想倒也是,风月场所,用胭字更有美感。
“烟字改了,我看扬字也得改,不如改为‘漾’字,此楼临近河畔,用漾字更显柔情”。
老鸨击掌而喝道:“改的好,好名字,公子真是大才”。说完忙令人取来文房四宝,又请求道:“烦请公子留下墨宝,敝店不甚感激”。
朱慈炯有些心虚,论起书法,自己还是差得远了,正在寻托词,黄得胜出来解围了,在老鸨耳边说了几句,老鸨连连点头道:“是奴家思虑不周”,又朝朱慈炯行礼谢罪。
青莲不在了,朱慈炯也没有熟悉的姑娘,便仍点了紫云。
紫云见了朱慈炯,惊奇道:“公子一年不见,倒是添了些杀伐之气”。
朱慈炯大吃一惊,心说竟然这都被你看出来了,忙道:“姑娘好眼力,我是赴扬州勤王去了”。
这下轮到紫云惊叹了,忙请人上了瓜果茶点,兴趣十足的询问朱慈炯:“公子可是上阵杀敌去了?”
“那是,本公子手刃了不知道多少鞑虏”。
“公子小小年纪,竟也要上阵杀敌,真是了不起”。
朱慈炯半真半假道:“我袭了祖上留下的位子,上阵也是职责所在”,要是紫云知道朱慈炯说的位子可是皇帝的宝座,不知道会不会被吓晕。
紫云倒以为朱慈炯是袭了什么千户之类的荫职,心中暗暗赞叹不已。
“公子真乃勇士也”,又调笑道:“若不是奴家是女儿身,少不得也要渡江”。
朱慈炯哈哈一笑,紫云见他似是不信,拿了张信笺出来,递给朱慈炯。
“公子可看过这首诗?”
朱慈炯接过一瞧,正是《亡国》这首绝句。
秦淮商女恨亡国,
男儿金陵荡青波。
君王带甲孤城坐,
将相高檐饮碧螺。
待得江南齐失色,
北面而拜执玉帛。
朱慈炯笑道:“看过,因为这诗,据说钱阁老还在朝房拍了桌子”。
紫云也遮嘴而笑道:“公子可知这诗是谁所写?”
朱慈炯知道钱谦益要人查这诗作者的事,但后来此事不了了之了,忙追问。
紫云笑道:“只知道这诗是咱们秦淮河的姐妹所写,至于是谁,坊间有传言,说是钱阁老查来查去,最后查到了自己新娶的小妾柳如是的头上,这才就此不了了之了。”
朱慈炯奇道:“竟还有此隐情?”
紫云顾盼一笑:“流言罢了,也不知真假”。
联想起历史上柳如是为殉国而跳河的刚烈,倒还真有可能是她所写,想到钱谦益因此而吃瘪,朱慈炯心中暗爽不已。
两人闲聊了会,朱慈炯便命紫云唱曲助兴。
紫云劝道:“公子一年没回南京,定没听过时兴的乐府歌,奴家不如给公子唱一首?”
朱慈炯倒是第一次听说乐府歌,欣然答应。
紫云便在琴瑟的伴奏中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这所谓的新乐府,正是朱慈炯崇祯十七年在宫中教给教坊司的歌曲——王菲的《但愿人长久》。便带着笑意听着紫云唱完,等她唱完忙问道:“姑娘在哪儿学来的这歌?”
紫云嗔笑道:“曲调是不是很是别致?”
“那是,在姑娘口中唱来,更添三分妩媚”,朱慈炯赞道。
紫云这才回道:“这歌呀,我们管它叫乐府歌,是因它从教坊司传出来的,我们便称教坊司为乐府,就叫乐府歌了。虽只有一首,但曲调之优雅,旋律之动听,世所罕见,现如今秦淮河上若是哪位姑娘不会唱这歌,可是要被人笑话的”。
朱慈炯心中暗自得意,这几百年后的流行歌曲的旋律配上苏东坡的词,能不火就怪了。
他得意道:“这歌我听过,且还有其他的歌”。
紫云激动万分,忙行礼道:“烦请公子教我,紫云感激不尽,只因下月初五便是百花节,紫云有意争夺曲艺的花魁,万望公子成全”。原来百花节上,会分诗书、曲艺、琴瑟、容颜等几个不同的分类,分别选出各自的花魁,而曲艺自然是考较姑娘们的唱歌/曲的功底,如果能唱一首新的乐府歌,那肯定是十分占优势的。
朱慈炯洋洋得意道:“教你可以,不过你得帮我一件事”。
紫云连忙答应不迭。
“帮我找到青莲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