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日,一更天,南京城门早已落锁,一骑快马从官道上疾驰而来,一直冲到正阳门前这才急急勒马。
城头有将校高声喝问:“城下何人,报上名来,为何深夜犯禁”。
马上骑士身背令旗,大声回道:“军情急报,请速速让我进城”。
城头要验看令牌、堪合,便吊下来一竹篮。
城头将校验看了下,知是不假,忙吊下一大竹筐,骑士忙坐了进去。
进了城中,又不能骑马,直接一路疾跑,遇到有巡夜的,他也只是晃动下令旗,答一声“军情急报”匆匆而过。
到得长安右门,又被守卫的羽林拦下。
“扬州急报,速速将此报呈送内阁值房”。皇城门事关重大,任何情况深夜都不得开门,守门卫士不敢怠慢,将文纸从城门门缝中塞进去,命人送到内阁值房。
今夜是姜曰广值夜,收到军报,展开一看,大惊失色,惊呼:“这么快!”
忙取了个纸片,刷刷写了几笔,折了起来塞入衣袖,匆匆往承天门疾走而去,两个一同值夜的文书面面相觑,纷纷揣度出了什么事。
姜曰广一路来到承天门,事关重大,守门太监派人用吊篮将他吊入城内,他一路被吊篮吊过城门,穿过端门、午门、奉天门,终于到达谨身殿,再往里就是后宫了,他一个外臣是万万不能深夜进去的,便找了个得力太监将纸片呈送大太监魏德坤。
魏德坤今夜本不当值,被人从梦中叫醒,差点暴怒,但展信扫了一眼,吓得魂飞魄散,急道:“快,咱家的鞋呢,拿来拿来”。
匆匆披了件衣服,稍稍整理了下,拿着纸急奔乾清门而去。魏德坤虽是大太监,但依然还得坐吊篮进后宫,之后又是一路疾奔。
坤宁宫是张嫣所居,暖阁夜间上值只用宫女,门外宫女二人,都是平时太后亲近的奴婢,内间一人,太后平日里最最贴心的宫女,才有资格在内间守夜,名为侍寝。
魏德坤进了坤宁宫,到得暖阁廊下,守门的两位宫女,一曰红菱,一曰红月,都是北京带过来的老人了,很是警醒,已是发现有人来了,一抬头见是魏公公,忙上前来行礼。
“两位姐姐不必多礼,今夜是哪位姐姐侍寝?”饶是大太监,见了太后面前的近人,也得客客气气的叫声姐姐。
“是秦姑姑守夜”。
“劳烦两位姐姐通报一声,有军情急报。”
红菱掀开竹帘,进入里间,在内间的门口向里面招手,秦姑姑本名云锦,伺候张嫣多年,宫女们都叫她秦姑姑。侍寝极为辛苦,需要特别警醒,夜里要看着太后会不会着凉、渴不渴、要不要起夜等等,还要小心门外有木有人闯进来。
红菱一掀开竹帘,云锦便已是惊醒,睁眼望向外间,见红菱在招手,忙披了衣服起身到了门外。
“竟是魏公公,公公万福”,云锦微微欠身向魏德坤行礼。
魏德坤忙道:“使不得使不得,实在事情紧急,劳烦姑姑通禀太后。”
“呀,自从皇爷亲征,太后这些天一直顺不安稳,这才刚安睡,不能明儿一早再禀告么?”云锦很是为难。
魏德坤急道:“实在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不然咱家哪里会连夜进宫”。
云锦这才进去唤醒张嫣,张嫣接过纸条,展开一看,一阵天旋地转。云锦急忙扶住她,这才没倒下。
张嫣定了定心神,唤道:“快拿纸笔来”。
红月忙伺候笔墨,张嫣刷刷刷写了几笔,用了大印,交给魏德坤送出内宫,转交姜曰广。
姜曰广收到旨意,对一同值守的两个文书道:“如今事情紧急,事急从权,我口述,你们写,写完立即差人发出去”。
张嫣下旨曰,一令淮安刘泽清部,立即率兵至长江边沿江西进至瓜洲,牵制清军兵力,以待江南援兵,否则严惩不贷。二令操江刘孔昭部,收缩上游兵力,主要防守京口至南京段长江,严防清军偷渡长江。三令福建郑芝龙,速速派兵浮海北上勤王。四令武昌左良玉部,下旨慰劳左良玉病情,令其子代为领军,率一部沿江南下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