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炯在天津上了船,船从淮安运了南方一富商的一批货来天津,北方战乱,东家已经决定暂停跑天津这条线了,这是最后一批货了,朱慈炯等了八天还算是运气好了,运气不佳等上十天半个月也是有的。
在海上才行了半天,朱慈炯已经吐的死去活来,穿越前自己宅男一个,实在没有机会坐海船,到了明朝,也是常年待在皇宫,哪有坐过船。这不,一坐船,难受的差点想投海自尽。
那种感觉,肚子中如同盛着一番东西,不住的往上翻,往上翻,时不时的“欧”一下,不过两天,朱慈炯已经吐得跟丢了魂一般,吐出来的东西只剩下酸水,成天躺在船舱中,船行到哪里了都已无心理会。这时候要是船家把船开到美洲去他都不会知道。
等到第五天,船已行至山东,朱慈炯总算缓了一些,这才从船舱中出来,去甲板上吹风。船东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也常常在甲板上踱步,就此结识。
“小兄弟家在南都?”
“非也,小弟我家住京师,家中父母被贼军所害,只好南下投亲”。朱慈炯头一回出海,茫茫大海,渺无人烟,没有安全感,对谁都不信任,船主相问,便总有所保留。
“某姓郑,小字维咏,上船几日了,倒是还没请教小兄弟尊姓大名”。
“小生洪辛同,尚未取字”。朱慈炯很有戒心,朱即朱红,把红字化为洪,把慈去头留心,改为辛,炯字去火,作同,便杜撰了这么一个名字。
船东走南闯北,也是个看得出脸色的人,一瞧便知究竟,也不点破,只是一笑置之。接着说道:“我这船到了淮安便要休整一旬,怕耽误了小兄弟,洪兄弟不如在淮安再雇船南下”。
朱慈炯受够了这几日的海上颠沛,听闻船只到淮安,能少走几天海路也舒服些。“有劳了,小生准备到了淮安走陆路去南京”。
“哎,小兄弟有所不知啊,这江北地方不平,匪盗横行不说,地方军镇拦路劫掠都是常有的事。”郑船东上上下下瞄了一番朱慈炯瘦弱的身板,“洪兄弟一介书生,怕是……”。朱慈炯年纪小,身量还未长高,在天津买了身书生穿的长衫,看起来就更显得瘦小。
“这……好吧,到时我再雇船南下”。
见朱慈炯面露担忧之色,郑船东也是古道热肠,热心的说道:“洪兄弟拿着我的名刺去雇船,不多花一文钱,还保你太太平平到南京”。
朱慈炯也被其热心感动,作揖致谢不提。
话又说回这头,张嫣召见诚意伯刘孔昭。待刘孔昭给张嫣行完礼,两人寒暄了一阵,张嫣又命人给刘孔昭赐座。
待他坐定之后,张嫣缓缓说道:“伯爷始祖文成公,神机妙算、深谋远虑,哀家甚是钦佩”。
刘孔昭很是奇怪,召他前来,拉了会家常,又谈起自己的祖先刘伯温,不知道张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又只能迎合:“文成公助太祖鼎定天下,后承蒙世宗皇帝圣明,远祖得以配享太庙,臣与有荣焉”。刘伯温在朱元璋平定天下过程中立下了大功,可是在死后却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子孙后代甚至一度被削了爵位,到了刘孔昭这代,才传到了第六代,相比起其他开国功臣,刘家可谓是待遇最差的了。
“伯爷拥立有功,这诚意伯的爵位也该往上挪一挪了”。张嫣推心置腹的说道。
“叙功行赏乃是朝廷之事,臣不敢擅言”。刘孔昭心中暗道,自己功劳远不如马士英与江北诸将,哪里能晋爵。这皇后今天东拉西扯的不知道想说什么。
张嫣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下定决心,又突然抬头,朗声说道:“伯爷一向公忠体国,哀家有一事,倒要请伯爷参详一二”。
刘孔昭忙称不敢。只听张嫣又说道:“若是太子南下,伯爷以为该当如何?”
刘孔昭满眼不可置信的抬头问道:“太子南下了?”
张嫣没有说话,刘孔昭“这,这”了半天,只好说道:“当日朝堂上已有定议,由福王监国,若是太子南下,自然由太子继位”。
张嫣微微一笑,“那若是永定二王南下呢?”
刘孔昭心头巨震,心道,是了,一定是永王或定王南下了,若是太子南下,不会秘而不宣。只得硬着头皮答道:“嫡长有序,二王是先帝血脉,不论谁南下,当立为帝”。当日决议立福王,便是以伦序为理论基础,如今崇祯的儿子南下,伦序在福王之前,当然得立永王或定王。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一位亲王脱险南下了。
“不知是……”刚想问个究竟,却听张嫣说道:“哀家乏了,伯爷告退吧,伯爷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进退”,说完便飘然而去,留下刘孔昭一个人在那儿发愣,过了半晌才起身退下。
五月十九,福王与近侍刘尧鸿在密室中商议。
福王朱由崧将一张小纸在油灯上点着,扔在边上的火盆里,看着纸烧完了,才张口问道:“消息可靠么?”
“千真万确,昨日刘泽清大军已经到了扬州府地界了”。刘尧鸿顿了顿见福王一脸的疑惑,又解释道:“奴婢已查明,是兵部的调令”。
朱由崧在桌子上锤了锤,恨恨的说道:“可恨批红之权还在张嫣手中,调兵之事,一定是她与史可法合谋,不然孤怎么会毫不知情”。
“要不要奴婢写信质问刘泽清?”
“不必了,刘泽清圣旨都敢不遵,何况孤一个监国,去信质问,他必搪塞于我”。福王站起身在屋里乱走了几步,又坐下对着刘尧鸿说道:“你在皇宫不是有眼线么,派人去查,这事情一定有猫腻”。
“奴婢遵命”。
刘尧鸿刚想离去,却又听朱由崧说道:“慢着,传消息给马士英,告诉他这件事”。
刘尧鸿称是告退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