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献忠本欲接见明使,但左丞相汪兆龄会后偷偷进言:“川中带甲百万,皇上何需惧怕了谁?北拒剑阁、东扼瞿塘,自成一国,何需寄人篱下?将来等明清两败俱伤,我大西兵尽出,收拾天下可也!”
张献忠有些不悦:“咱们现在做了刘玄德了,在四川这一洼地,清军在汉中,进也进不得,明军在贵州,退也退不得,就算将来明清两败俱伤,谁是诸葛孔明?谁能领兵六出祁山?”
汪兆龄很想说我就是孔明在世,但又觉着自己比孔明还是差了一些的,便没敢说出口。
张献忠又接着说道:“明清两败俱伤那还倒好说,我川中或可享二三十年安乐,若是一方胜了,看蜀地富饶,丁口众多,哪里容得下我们割据一方?”
汪兆龄行礼道:“皇上圣明,但若皇上召见明使,被清虏侦知,或以为我大西已与明廷勾连,则事无转圜之地。何况蜀中乱民皆遥奉明皇,皇上接见明使,岂不是助贼气焰,灭我大西军心?”
张献忠蹙眉沉思了会,说道:“丞相言之有理,那依丞相之见,该当如何?”
“皇上可遣一亲信之臣,与明使接触,则不失进退”。
于是,张献忠命汪兆龄暗中与明使接触,试探明廷能够给出的最高筹码。
汪兆龄见了二杨,还算客气,毕竟文人之间,论资排辈,不是看年龄,而是看“学历”,就是看你功名,二杨一个是崇祯朝的状元,一个是正儿八经的进士,自然不是他一个没有功名的世家子弟能及得上的。
汪兆龄皮笑肉不笑道:“二位使者远来,可惜吾皇国务繁忙,没空接见,便令在下招待二位来使。”
杨廷鉴拱手道:“多谢先生,不知我二人何日能见到你家大王?”
汪兆龄颇有些不悦,杨廷鉴称他为先生,却不叫他大人或者丞相,明摆着是不承认大西的封官,而且把张献忠叫大王,还是骨子里把他们当贼来看的。
其实这不能怪杨廷鉴,大西说到底还是“农民企业”,各种礼仪制度方面还是很具有乡土气息的,接见明使,照例说,或是鸿胪寺接洽,或是礼部招待,但汪兆龄接见他们俩,却是在他家里,若是放在明朝,那是不合礼制的。于是,这种会面方式被二杨理解为个人会晤,那自然是不必称呼官职的。
汪兆龄打了个哈哈,顾左右而言他,二杨也是无奈,便跟着侃大山。
最后,说到如今天下大势,杨廷麟说道:“天下四分五裂,乾坤倒转,太阿倒持,清虏占据北方,有当年金国之野望,欲鲸吞天下,先生不可谓不知,如今只有合纵连横,共抗强敌,方能保四方安宁了。”
汪兆龄笑道:“我蜀中带甲百万,沃地千里,地可种,人可战,不惧任何强敌。”
杨廷麟道:“我华夏数千年历史,未有以川地得天下之先例,即便有孔明之能,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是以皇上不以旧事,愿封你家大王为秦王,入朝不趋,世袭罔替,自设官吏,不加掣肘”。
汪兆龄便去回报张献忠。
张献忠听后问道:“难道就封朕个秦王,明使没提别的条件么?”
汪兆龄恭敬道:“未曾”。
张献忠颇有些疑惑,按说,受了明廷的招安,明廷应该会要求自己出兵助战的,但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个要求。
汪兆龄笑道:“明廷小皇帝倒是聪明,皇上受封了秦王,清虏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必定要来攻打”。
张献忠最终拿定主意,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字——拖,拖住清使,拖住明使,等到明清湖广大战有了眉目,再行决定倒向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