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上百本的奏折如雪片一般飞到了朱慈炯的书案上,内容大致有两个,一是永久停止开放皇城三大殿,二是弹劾当年支持开放皇城的大臣,其中矛头大多直指向钱谦益,骂他“恬媚谄颜”。
户部主事柳康盛,也就是被刺死的乘玉泉的同僚,奏称开放皇城是对读书人“始皇坑儒后千年未有之辱”,气得朱慈炯把奏折都给扔了。
当晚朱慈炯回了乾清宫暖阁,气呼呼的对黄得胜道:“朕今日身子不爽利,明日早朝便免了,明早让阁老们到文华殿暖阁奏事”。
黄得胜不敢违逆,又给朱慈炯召来太医诊脉。
太医询问朱慈炯病症,朱慈炯懒洋洋的道:“朕身子乏软无力,浑身没劲”。
太医看了看朱慈炯的舌头,又给他把脉,过了一会回道:“皇上只是劳于国事,疲累所致,臣开了一济养身补气方,皇上按时服用,三日便可无恙。”
朱慈炯心说,当皇帝真他娘的好,连这种不是病的病都要给你调理一番。
太医临走又关照了一句:“服药期间,需得戒房事,望皇上知悉”,这才行礼告退,留下朱慈炯一个人暗自不爽。
第二天,皇帝罢朝,可是皇城门一开,上百名在京官员大小官员们纷纷进了承天门,开始跪在那儿请愿,一是指责皇帝“临朝不足一年,罢朝怠政”,二是要求永久停止开放皇城,称“有辱天下士人、从此儒生不以读书为荣”,三请罢免内阁次辅钱谦益,指责他“帝年幼不知规劝、帝荒诞不进谏言”。
朱慈炯看了看御书房里的诸老,问道:“钱老为何没来?”
吏部尚书姜曰广回道:“钱阁老被弹劾,已上折致仕,现在家戴罪闲住。”
朱慈炯哭笑不得,之前自己没有亲政,感觉钱谦益一党贪腐畏战,于国无用,本想自己亲政后好好修理修理他们。可是等到自己真正接手了大权,这才发现,原本看似伟光正的史可法一党也只是空谈国事,人浮于事。具体办起事来还是离不开钱党,而且为帝者讲究左右制衡,若是打压了钱党,史党便没有了制衡,反而对国事不利。
便命王铎草诏,下旨抚慰钱谦益,命其速速回部办事。
又召见了几个领头请愿的,耐心听取他们的主张。
此次华盖殿行刺案,根本原因是开放后的皇城门禁制度有漏洞,这才导致有刺客混了进来。开放皇城是争取民心之举,虽然开放后会带来危险,但也不能因噎废食,朱慈炯是这样子想的,可是百官们不答应。几个阁老也拐弯抹角的表达自己的立场,要求废除皇城开放制。
因为钱谦益不在,内阁中只有工部尚书王铎表示支持皇城在查明行刺案后再行开放,称“既已明诏天下,复更则失信于民”。
朱慈炯没有给出明确答案,眼前还是查明这案子的来龙去脉比较要紧,待了解了具体情况,再做决定。
于是,又单独召见了吴邦辅。吴邦辅原先是锦衣卫指挥使,查起这种事来自然是驾轻熟就。
经审讯,西角门守门太监汤正业一口咬定,发现小太监失踪后隐瞒未报是怕自己承担责任,以为他躲在什么地方了,但这条理由显然站不住脚。
朱慈炯问道:“就算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刺客进皇城后的一天两夜,究竟躲在了哪里?每晚各宫各殿都有上值的太监,难道都没人发现有刺客?”
吴邦辅伏地请罪:“臣失职,汤正业昨晚自尽了。”
“什么!”朱慈炯拍案而起,这么重要的线索竟然断了。
朱慈炯沉默了一会,问吴邦辅:“那刺客查明了身份没有?”
“臣查明了,是北方逃难南下的百姓。”
“那汤正业是谁的人?”
吴邦辅回道:“汤正业是皇城的老人了,要说是谁的人,谁也不说不上来。”
吴邦辅看着朱慈炯,欲言又止,朱慈炯看出了他的神情,便让他说出来。
“皇上觉得案子还要查么?”
朱慈炯被一语惊醒,查么?怎么查?这案子有几种可能,一是刺客是满清派的,但刺客只杀了几个小官,照理说杀了皇帝才对满清有益。二是可能是朝中有人指使的,具体是谁暂时也查不出来。三是刺客可能是自发的,勾结了宫里的小太监,从而得以行刺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