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夫,阿璃还没有醒来吗?”文欣不由得微微皱眉,走到病床边瞅着扔在昏迷状态的阿璃,心里一阵难受,
“医生说最迟要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文欣,这里有我跟你姐夫就好,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文澜关心地看了一眼文欣,眼眸里却依旧流露隐约地担忧。
“姐,阿璃不会有事的,你要相信现代的医学,我前几天看新闻,有专家说现在连癌症都能够攻克,更何况是阿璃的病呢!姐,你别太担心了,你看你,这几天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文欣站在姐姐的身后,伸出手给她按摩肩膀,不轻不重的力道,正好是最舒适的。
文澜回过头,脸色也缓和了很多,“欣欣,你这手艺还真不错。”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抽空特意去盲人按摩店学来的。”文欣不忘卖弄一番,逗得姐姐一脸的笑意。
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文欣这才离开了病房,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风扬的声音。
“欣欣,你等一下,姐夫有话要问你。”
文欣愣了一下,又立刻折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问道:“姐夫,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风扬似乎欲言又止,嘴角蠕动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我听你姐说,你是在A市华大念的大学,那你认识一个叫风依然的女孩子吗?”
“风依然?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隔了这么久也想不起来了。”文欣微微皱眉,不解地望着他,“姐夫,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风扬淡淡地说道,关于依然的事情,他只跟文澜提起过,他相信文澜不会将这些事情说给文欣听。
“姐夫,再见!”文欣微微笑了笑,转过身,眼底深处掠过一抹冷漠之色,姐夫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竟然向她打听风依然的事情,她最讨厌的人就是她,总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可是偏偏有那么多的男生喜欢她。
医院的大门口,一盏孤灯静静地矗立着,将风扬的身影拉的老长老长,布满了沧桑的脸上弥漫着浓浓的忧伤……
初冬的雨格外的凉一些,地上一片潮湿,细雨朦胧,斜斜地织成一张大网,网住所有的人思念和怨怼。窗台上的那株蝴蝶兰依旧开的娇艳,粉紫色的花瓣晕染了一圈莹色的光泽。
风依然醒来的时候,才早上六点多钟,本来还想睡一会儿的,可是怎么也睡不着,刚才她是被一个噩梦吓醒的,她梦到那个叫阿璃的孩子,因为她没有给他提供骨髓,所以他去世,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拉着去参加了阿璃的葬礼,她在灵堂上看到一张黑白色的少年的相片,他的那一双突然转动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对她的怨恨……
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水,她用手抹了一把,一片冷意,从床上爬起来立刻钻进了浴室里。本来她请假的假期还没有结束,但是又觉得自己待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可做,更加上半夜的那个噩梦,心里莫名的有一些不安,于是,她换好衣服就去车库取车,决定提前结束休假。
刚刚将车开出车库的时候,熟悉的手机铃响了起来,没有刻意去看车载上显示的号码,按下了接听键。
“你好,我是风依然。”她淡淡地说道,眼睛注视着前方的道路,眼底一片清明之色。
手机那头沉默一会儿,才传来沙哑而又沧桑的声音,“然然,我是爸爸,你能不能跟我见一面?”
风依然不由得微微一怔,脸色瞬间一片苍白,昨天吃晚饭的时候给她打电话的那个人是他的现任妻子,昨个儿晚上七个未接电话全都是他的,她没有给他回复,没想到今天一大早又打电话过来了,看来他是非要逼着她给他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捐献骨髓了,唇角勾出一抹极冷的笑意,他越是逼她,她越是不答应,她也想要风扬尝一尝那种悲痛绝望的感觉。
“风董事长,请你叫我风小姐,或者直接叫风依然也行,但是您千万别叫我然然,我觉得恶心。”
她看不到风扬的脸色,其实,跟她一样的灰白,隐约透着一丝绝望、悲痛,曾经他最疼爱的然然,如今却将他视如仇敌,视如洪水猛兽。
“然然,爸爸知道你心里有恨,你能不能给爸爸一次机会,我们一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好吗?”
“风董事长,如果是公事的话,您可以直接找花主编谈,如果是私事的话,呵呵……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跟您很重要的大人物沾亲带故的。”风依然冷笑一声,唇角勾出好看的弧度,弯弯的,像是小元宝一样。
风扬紧紧地蹙着眉心,如今他后悔莫及,当时如果没有自己做主张,如果能问一问她的意见,然然一定不会恨他的,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就算是悔断了肠子也是没有用的。
“然然,就当是爸爸求你了,爸爸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就这么一次,你跟爸爸见一面,我们认真地谈一次,好不好?你想要怎么样,爸爸都答应你。”
这一次,轮到她沉默了,风依然从来都想象不出来风扬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求她,不管付出任何代价都愿意……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自己的衣衫上,突然眼前一阵模糊,刹那间的失明,紧紧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有恢复了明亮,连忙将车停靠在一旁。
“你是为了风璃的病才回来找我吧?如果不是因为他需要换骨髓,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见我了?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早已经没有了我这个女儿?”
“然然,你怎么会这样想的?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爸爸在你小时候上幼儿园的学校等你,会一直等到你来为止。”
幼儿园么?嘴角扯出一抹讥诮,她一直都记得,四岁那年的时候她就被送去幼儿园了,每天几乎都是风扬接送她,偶尔他加班没时间,这才会轮到风小野,小时候她跟风小野的关系很一般,因为她怕,风小野那时候太严肃了,在风小野面前她从来都不敢撒娇,可是在风扬面前,却完全不一样,她会脆生生地喊他,爸爸,爸爸,你带我去买棉花糖吃,好不好?我今天看到别的小朋友吃了。每当这样的时候,风扬总是是说,想吃可以,但是这是我们父女俩之间的秘密,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而且吃完之后你一定要漱口刷牙,她连连点头。
那时候,班上的小朋友都羡慕她有个好爸爸,即使他要风小野离婚的前些日子,他依旧坚持接送她上小学,依旧给她买很多好吃的,风扬总说她是小馋猫……十六年,她的生命里,他已经离开了十六年,凭什么他谁回来就回来,说走就走?
“随便你,我是不会去的。”
“然然,你真的不愿意给爸爸一次赎罪的机会吗?”风扬几乎绝望地问道,那个孩子面临着死亡,而这个孩子却恨他入骨,这辈子他做的最失败的应该是父亲了吧!
手机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风扬颓败地顺着墙壁滑倒下去,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即使当初创业最艰难的时候,他也从来都不会觉得绝望,可是这一次,他真的毫无办法,无法说服然然,无法找到与阿璃匹配的骨髓……
我坚信,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是安静的念想……爱,这一力量,往往可以瞬间抵达白发苍苍的彼岸。——风依然
路过的护士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风先生,您没事吧?”
“我没事,可能是这几天没睡好有些太累了。”风扬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不管结果怎么样,他都要去一趟然然曾经上幼儿园的学校,也许然然会原谅他。
“那您好好休息一下,我先去忙了。”那护士客气地说道。
“嗯。”风扬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让他过来医院接自己。
风依然一直都坐在车里,目光有些呆滞,紧紧地咬着下唇,眉心紧紧地蹙眉,唇角微抿着,这十六年来,她没有一天不想见到爸爸的,即使那一年她看到他一家三口幸福的照片的时候,她依旧想要见到他,想要当面问他,爸爸,你为什么要将我抛弃?你说好回来接我的,你为什么要骗我?
反反复复的,可是当他提出要跟她见面的时候,她却犹豫了,胆怯了,她不想见到他,她恨他,是的,她恨……她心里的恨意就像是疯狂滋生的变异的蔓藤,紧紧地扎在她的骨缝里,牢不可破。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见他,却又害怕见到他,兜兜转转十六年,他才想起,他还有一个女儿。
风依然回了杂志社,时隔多日,同事们看她的眼神也没有那么惊讶了,只是没想到她会提前休假,都诧异地看她一眼,又低头去忙自己手里的工作。
“依然,你怎么提前结束休假了?”花素刚走进办公区,一眼便看到了她,连忙走过去问道。
“在家闲着没什么事做,所以回来上班了,你该不会是不欢迎吧!”风依然笑眯眯地瞅着她,清澈至极的瞳孔流动着一抹灵动,宛如刹那芳华。
“怎么会呢?正好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你去做呢!你要是不回来的话,我这个当主编的可就要累死了。”花素笑着说道。
“累死了?该不会是在床上累死了吧?”她附到花素的耳边,笑得烟花乱颤。
花素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一本正经地说道:“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事情跟你说。”
在众人隐晦不明的眼神里,风依然跟着花素进了主编办公室,办公桌上依旧是雷打不动的每天一束香水百合,花素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闻闻她的百合,一副陶醉其中的幸福模样。
“素素姐,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兮兮的?”风依然皱眉问道,她的直觉告诉自己,应该与公事无关。
“私事,关于你的。”花素也不含糊,直接说道,一双锐利的眸子扫过她的脸颊,最后依旧落在她的百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