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依然突然觉得他们两兄弟说的很对,她真的很残忍,明明于琰就坐在她的对面,可是她硬是没有告诉凌菲,低头,直接将手机关机,然后扔进手提包里。再抬起头的时候,他静静地望着她,唇角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意,细长的丹凤眼意味深长。
“于琰,其实,你也挺残忍的。”状似漫不经心地带出这样一句话,她避开他的复杂的目光。
“风依然。”他那样认真地叫她的名字,唇畔的那一抹笑容早已经隐去,看向她的眸光隐约有一丝的悲伤,“你若是真的希望我跟凌菲在一起的话,回去之后会如你所愿,只是,我不会娶她。”
风依然沉默,良久,才缓缓地抬起头,迎向他的眼眸,这是她第一次这般细细地端详他,他的琥珀色的瞳仁流转着波光,放荡不羁,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他是画家莫凡,他的狂野,他的温柔,他的风流,他的潇洒……依旧记得初次相遇,他的声音那样的清冷,是艺术家惯有的清高和冷漠,他给她的第一感觉,正安仁不仅美,而且美得让女人都产生嫉妒之心。他说,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一幅画,不卖,只供欣赏。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那你当我什么也没有说。”她低头,啜了一口汤,然后两人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空竟然飘起了小雪,细碎的雪花铺天盖地地落下来,仿佛无数扯碎了的棉花球从天空翻滚而下。
也许有时候,某个人就是爱情本身,不是忘不掉她,不是不想忘掉她,只是因为她就是爱情。——于锦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眼底掩饰不住的惊喜,真的下雪了,街道上的行人已经很少,偶尔有几个调皮的男孩儿在雪中追逐、嘻戏。收回目光,却撞进了他的深邃的眼眸里,一头茶褐色的头发被室内的灯光晕染了一圈漂亮的光晕,细长的丹凤眼,薄唇微抿着,勾出绝美的弧形。
“嗯,你猜对了,下雪了。”她朝着他粲然一笑,眸光流转。
就那样专注地望着她,唇边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说道:“风依然,你还没有告诉我,到底什么才能入的了你的眼?我一直都觉得,不管是什么事情,你好像都将自己置于局外,以局外人的眼光淡然地看着这一切,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没有心,又或者你的心早已经被你自己锁了起来,不愿意让任何人窥视。”
看着她脸上缓缓隐去的笑意,他立刻就后悔了,顿了顿,又说道:“算了,当我什么也没有说。”
“于琰,不要试图是了解一个人,有时候你越是了解她,就越会深陷其中不可自拔。”风依然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既然不可能,又何必再给他任何的希望。
他的嘴角斜斜勾出一抹笑,眼底一片清明,说道:“我早已经深陷其中,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抽身离去。”
离开餐厅的时候,雪依旧下着,她伸出白皙的手,无数的细碎的雪花落在她的掌心,还能清晰地看着它的脉络,下一秒钟的时候,已经融化在她的掌心,化作几颗清冷的水珠。于琰微微皱眉,心咯噔一声,冷硬的心脏有一处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什么坚硬的东西狠狠撞击了一下,毫不犹豫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塞进了车里,他的脸色微冷,眼神凛冽桀骜,几乎与平时判若两人。
车里有暖气源源不断地送来,她的手被冻得通红,脸颊也被干冷的风吹得冰凉,身上还有细碎的雪花,很快就化成了水珠。
“阿嚏”她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这京城的冬天,真冷。
于琰依旧冷着脸,却在看到她畏冷的时候,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她,语气不容置喙:“穿上他。”
风依然不禁皱了皱眉,抬眸,清澈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脱了外套,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羊绒衫,终究是没有去接,说道:“我没事的。”她没有想到他竟然会这样的强势,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将他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柚子茶的味道。
心,紧紧地缩了缩,抿了抿唇角,说道:“谢谢你。”
期待是所有心痛的根源,如若没有期待,就不会有那么多美好的憧憬,如若不曾有期待,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失望,心不动,则心不痛。——风依然
“我只是想关心你而已。”于琰微微叹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却依旧有一丝的凝重,“风依然,下次,别这么急着拒绝,我对你好,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她沉默,眸光望向车窗外,玻璃上早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小心翼翼地哈气,不一会儿,露出一块明亮来,眸子里绽放着浅浅的笑容,心里流过一丝温暖。
“如果不想这么早回去的话,我带你去其他的地方。”于琰笑着提议道。
“好啊!”她点头应着。
车子驶离了主道,进入胡同,然后经过七拐八拐,停在一处围墙的旁边。
“这里是我和大哥读中学的地方,我带你进去看看。”于琰微笑,他也很多年没有回过这里了。
“衣服给你,一会儿我可不想带着一个病号回去。”风依然拿了外套不容拒绝地塞进他的怀里,眉目如画,笑容明媚如初冬的阳光,那样的耀眼,“穿上吧!你要是不穿的话,让我怎么跟你进去。”
围墙旁边几株高大的梧桐树,早已经落光了叶子,干冷的北风呼啸而过,穿过房屋之间的空隙,穿过错落的枝桠,穿过他与她之间的距离,毫无阻挡地一直往南,半空中细碎的雪花被风吹得打着旋儿,缓缓地飘落下来,落在地上的潮湿了地面,落在枝桠的上的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风依然紧紧了衣服,又将围巾往脸上遮了遮,为了避免他再一次牵她的手,在下车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将手插进了衣服兜里。于琰看着她如此般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却又觉得自己先前的确鲁莽了一些,可是那样的自然,自然到他将大哥忘记了,这个女人是他的嫂子。
“我,有这么让你害怕吗?”他似笑非笑地凝着她,她与他的中间隔了无细碎的雪花,看不清彼此的容颜,更看不清彼此眼底的情愫。
“呵呵……没有,你想多了。你不是要带我参观你们的中学吗?要是再不进去的话,我觉得我会打退堂鼓的。”她微微笑了笑,站在胡同里,干冷的北风夹杂着细碎的雪花迎面而来,她的眸子那样的清亮,一瞬不瞬地凝着他,浅笑,雪花落在她的光洁的额上,他伸手,那样自然的拂去,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们进去吧!那些学生可能都还没放学。”于琰朝着她微笑,唇角呈现出绝美的弧度,那样精致的容颜,隔着无数的雪花,她看不到他的琥珀色的眼眸。
一前一后,朝着学校的大门走去,因着下了雪,那些门卫室里的都都在烤火,谁也没有注意有两个身影从门口走过。
从学校的大门口一直延伸过去,那里是一道围墙,有拱形的门,几栋教学楼,走到路的尽头,他带着她左拐,有一处池塘,上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细碎的雪花落在上了,干冷的风刮过,那学雪花又纷纷扬扬地飞舞起来,风过了,也不知落在了何处。
再往里面走,老式的建筑物,被几株高大的桂花树拥簇着,树荫下几乎没有雪花,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树叶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缝隙,除了阳光能够过滤下来,雪花却只得望而却步,落在了树叶上。
“大哥是我们学校的传奇人物,我刚进初一的时候,大哥在高中部,他是我们所有老师的骄傲。”于琰望着眼前这栋老式的图书馆,琥珀色的眼眸里流动着一丝波光,他在回忆着很多的事情,一幕幕的,犹如八十年代的黑白电影一样,飞快地闪过他的脑海,“许媛媛和许童童也就是在这一年来了我们家,许媛媛是个性子高傲的女孩,她原本比大哥低一届,后来硬是自己努力跳了一级,跟大哥同一个班级……”
“于琰,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风依然笑眯眯地瞅着他,细碎的雪花从她的眼前缓缓地飘下来,眸光穿过雪花的缝隙,那样专注的凝着他。
“你若是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他淡然一笑,无关紧要地勾唇。
“他的过去,已经注定没有我的参与,就算是告诉了我又能如何?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必自寻烦恼呢?”她伸出双手,阖上眸子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铺天盖地的落了她一头一脸,可是她丝毫都不在意,能感觉到雪花在脸上缓缓融化的冰冷的气息。
掌心也落了薄薄的一层,清晰透明的脉络,她轻轻地哈了一口气,掌心一片潮湿。
“风依然,你简直就是鸵鸟,将自己的脑袋埋进沙滩里,以为这样,那些该发生的事情就能够躲得过去了吗?”于琰微微皱眉,脸色有些不悦。
她侧过脸,唇角勾出一抹浅笑,眸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他的脸,漂亮得一塌糊涂的脸,心里感叹,祸水啊祸水!也不知道菲菲那傻妮子会不会被他误了终身。
于琰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你看着我做什么?”
风依然微笑,笑容有一丝得意,也有一丝神秘,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于琰,有没有人告诉你,其实你比于大公子漂亮很多,我猜那时候喜欢你的女孩子应该也有不少吧!”
“是吗?那你,会不会喜欢我?”他轻佻地勾着她的下颌,凝视着她的眼眸,唇畔流露出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笑容,惊艳,期待,诡异,失落……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从他的禁锢中挣扎出来,脸上的笑容依旧无懈可击,说道:“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少我一个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