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的是实话,那厮就是一妖孽,”风依然一本正经地说道,将手里的相片递给他,一脸极深的感触,“其实,我一点都不歧视双性恋或者同性恋,他们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力,可是……”话锋一转,脸色顿时有些无奈,“你说,他冷云扬不就是个双性恋吗?既然都做了为什么还怕别人说出来?”
“冷云扬的父母很传统,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儿子是双性恋,一定会被气死的,那一年他们举家搬走多少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于琰淡淡地说道。
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一双透彻的眼眸静静地凝着他,“于琰,刚才他想要杀了我。”
“以后不会了。”他一脸的歉意,细长的丹凤眼飞快地掠过一抹冷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的宠溺,“对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出来透透风。”悠远的目光望着远处的海面,一阵阵的海浪拍击着岩石,发出“哗、哗、哗……”的响声,在这个寂静的山顶显得格外的突兀。有海风扑面而来,略带着腥味儿的潮湿的风吹动着她的凌乱的发,丝丝缕缕地舞动着。
她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侧过脸专注地望着他,眼底波光流转,问道:“于琰,如果你的父母现在回来找你,你会原谅他们吗?”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眉心下意识地微拧,潋滟的眸光望着水天相接的地方,据说,那只是一个神话,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可以到达天堂。于琰低头忽地轻轻笑了一声,似是在想些什么,“上次你说,他们如果知道我还活在这个世上,一定会后悔当初狠心将我遗弃的。其实,这跟原谅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的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液,就像是宿命一样,听说过有一种马哈鱼吗?它们出生在淡水河里,等长大了一些,却都会努力地从淡水河游向大海,等成年之后,它们又会从大海游向淡水河,这期间会遇上很多的危险,它们的天敌会潜伏在它们的必经之路上,很多很多的马哈鱼都会死于天敌又或者被人类端上了菜桌,可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即使最后的成活率已经很低。”
于琰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她的脸色,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这是所谓的宿命论,不管事实如何变迁,都无法改变我和他们是天底下最亲之人的关系。”
“以前我从来都不相信宿命,我从来都以为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可是很多的时候都会于心不忍,与原本的心意背道而驰,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论吧!谁都摆不脱这样的安排。”她紧紧地蹙着眉心,眼底蒙上一层黯然之色,似乎有什么事情让她难以抉择,“就好比我们年轻的时候都想要出去闯荡,等到老了的那一天,又都回到自己的故乡……”
“依然,你这是怎么了?有心事?”他侧过脸望着她,心里担忧。
“呵呵……没啊!我没有什么心事,只是突然想到这些而已。”她浅浅一笑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开,“于琰,那天我离开北京之后,你回去看她了吗?”
于琰微微一愣,随即唇角勾出一抹笑,那笑容莫名的有几分凄楚,却又艳丽的让人觉得妖冶,细长的丹凤眼流淌着潋滟的波光,“去是去了,可她好像并不是很想见我,她说,我的存在只是让她时时刻刻记得她曾经还有过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她想要于浩楠内疚一辈子。”
“她说的只是气话而已,是我连累了你。”风依然紧紧地抿着唇角,无法想象出当他听到李敏说这句话时候的心情,此刻他却笑着,笑得这般的艳丽,她却觉得那样的笑容有些刺眼,“于琰,你,你别这样……”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他给她打电话,可是她却让凌菲去找他,这样的自己,在他的眼里,一定是很残忍的吧!
“风依然,你这是在关心我?”他倏地邪魅一笑,一张精致美艳的脸凑到她的眼前,几乎近在咫尺,可是他却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属于他的,即使如此,却依旧无法阻止自己的那颗心,最初的相遇,让他的一颗心遗落在她的身上,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大哥的婚礼上再一次遇见她。
她的心咯噔一声,嘴角向上翘起,像极了天边的那一抹上玄月,唇畔的那一抹笑容蔓延至眼底,“于琰,我是大嫂,关心你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是啊!你是我大嫂。”他干笑一声,很自然地将她落在额前的一缕发丝别到耳鬓,她下意识地侧过头,他的手落在半空中,无所谓的耸耸肩,“你都说了你是我大嫂,照顾你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看着那张远离她的脸,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可是心口却又像是堵塞的,莫名的有些难受。
话锋一转,似是轻描淡写地带出一句话,“风依然,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和凌菲在一起的话,我必须告诉你,我不会娶她的,我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她轻咬下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得这么直接,没有丝毫回旋的地步,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他说的一点也没错,娶妻当娶自己喜欢的女子,嫁人也当找个爱自己的人,她这般想要撮合凌菲和他,的确是有些勉强他了。
沉默了还一会儿,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眉心舒展,似有一丝歉意,“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其实,这对我来说没有一点损失,只是凌菲……”忽地勾唇一笑,妖冶如黄泉路边盛开的红艳的彼岸花,“她也许会不可自拔地沉溺其中。”
“是我错了。”她抿唇,低头沉默。
于琰什么也没有说,幽深的目光望着远处的大海,海面上波光粼粼,有风一阵阵地拂来,掀起无数的海浪,潮湿的风夹杂着属于海的味道侵袭而来。
“菲菲她不会轻易放弃的。”风依然突然说道。
“我知道。”他淡淡地应道,俊美的容颜没有丝毫的表情,“只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想告诉她,风依然,就像是我喜欢你一样,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这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无需任何人的怜悯,也无需任何人的帮忙。
“于琰,你……”她微恼,杏核眼瞪得大大的,却又突然有一种挫败无力的感觉,敛下眼底的那一抹恼色,紧紧地抿着唇角。
他浅笑,如一幅美好的画卷,“依然,你这样帮她的时候,有没有问过她是否愿意接受?”
嘴角蠕动了一下,想说什么,却最终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说的没错,菲菲就一定愿意让她帮忙吗?她那样骄傲的女子,宁可不被爱,也不会接受这样的感情,可是她竟然忽略了这些。
“别对自己太苛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于琰安慰她,总觉得她满怀的心事。
“不!”她矢口否认,眉心微拧,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少年白皙透明的脸,他总是笑着唤她然然姐,阿璃是无辜的,阿璃是无辜的……她这样告诉自己,而是她无法原谅风扬对她欺骗和遗弃,她曾经那样的期待,直至绝望无助,即使这样,在她的心里却依旧残存着一丝念想。
他不由得微微一怔,似是不明白她突如其来的变化,她的眼睛里有一丝的挣扎,像是有什么重大的抉择等着她。
“依然,你怎么了?”于琰问道,心里莫名的担忧,从第一次遇见她,一直到现在,她从来都是从容自若的女子,自始至终都为有过这样的挣扎和慌乱,即使在婚礼上,即使那天无意中在门口听到他们的谈话,她都是那样的镇定,进退自如。
紧紧地抿着唇角,低眉敛下眼底的那一丝挣扎,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就当,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个少年吧!她挣扎,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呢?阿璃说,他一直都坚信,就算是他死了,他的灵魂也会得到重生。如果他真的死了,风扬一定会绝望的吧!就当年的她一样,她最最敬爱的爸爸死在了她十岁的那一年。她被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大跳,脸色随之一片苍白,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变得这般的残忍?竟然会生出这样恶毒的想法来。
一旁的于琰看着她脸色的变化,不禁微微皱眉,“风依然,你这是怎么了?”
心,一点点地往下沉,就像是沉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潭。良久,才缓缓地抬起头,朝着他莞尔一笑,“我没事。”却又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她的托词,又说道,“刚才,想起了一件事情,突然觉得你和于锦说的一点也没错,我是真的很残忍,几乎没心没肺,什么都入不了我的眼……”
可是,又有谁知道,她的残忍只是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她的没心没肺只是不想连累了别人,不是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只是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其实自己很在乎。
“我将我以前说过的话收回来,我全都收回来,好么?”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她微笑,笑容浅淡,却又带着一抹决绝的痛楚,“于琰,我是真的很残忍,你知道吗?我不愿意给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捐献骨髓,我想让风扬痛苦,我想让他绝望,可是,那个少年他是无辜的……”
于琰微微一愣,他并不知道关于风扬与她的关系,更不知道这其中的牵扯,可是却能深深地感觉到她的悲哀。
“你说,我是不是很残忍?”她淡漠地笑着,笑容凉薄。
他紧紧地拧着眉心,想要将这样脆弱的她揽入怀中,可是他却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强压住心底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认真地说道:“爱之深,恨之切,依然,你曾经一定很爱你父亲,若不然又怎么来的这么深的恨意呢?你只是不想原谅,无法原谅,过不了心里的那一道坎儿,我不知道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想那件事情一定让你尝到过绝望的滋味儿,所以你才会这样。”
他极少跟谁说这么多的话,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风依然冷不丁地怔了一下,嘴角勾出一抹讥诮,“他曾经是我最最敬爱的人,可是后来他走了,说好了要回来接我的,可是这一去却了无音讯,我一直都以为是他很忙,忙到没有时间回来看我,我一直都在为他找借口,可是那一次,我却在杂志上看到他一家三口的照片,他过得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