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凝儿双手撑着餐桌,双脚半跪在凳子上,瞅着正在背对她做菜的尹享哲。有一瞬间,她竟错把那背影看成是耿槐轩的身影,眼睛里又饱含着情绪。他们两个人的身形都很健硕,只是耿槐轩略高些,健壮些,发型也偏时髦些,如果仔细打量,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别。
夫唱妇随,妇唱夫随。这样你我一起甜蜜做饭的情景一直是白凝儿最渴望的场景。幸福地看着所爱的人在为家人做饭,然后自己会情不自禁地从他的背后轻轻地搂住他的腰,轻轻地满含爱意地抚弄他的肚皮,然后他会一边手握着饭铲一边回转头对着她甜蜜一笑,然后两人相视亲吻。所以没有然后,没有了然后的然后。
曾经她以为耿槐轩就是那个背影,曾经的曾经她以为幸福的背影已经获得无须梦想。却原来这些曾经到最后都成了泡影,梦想的泡影。
尹享哲一转头,看见白凝儿嘴角正笑眯眯眼神中却略带失望和悲伤的神态瞅着他。他稍显一愣,自动忽略她的表情,说道:“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好好尝尝我做饭的手艺。”白凝儿转换心情顽皮地吐了吐舌头,“我没想到,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尹大总裁竟然会有时间亲自下厨做菜。”“当然会,我以前在大学的时候,我…吃不惯学校饭堂和小摊的饭菜,所以就自己学着做会了。不过我也好久没做了,不知道手艺丢没丢。”尹享哲满含深意地盯着白凝儿,他回想起在大学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到学校来探望他,因为她不愿意到街边吃饭而撒娇哄着他在出租房内下厨做饭的情景,那时是多么的幸福和快乐。还以为,大学毕业后这种幸福和快乐永远能延续下去。可如今,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就因为眼前的某个人。尹享哲叹了一口气,转身继续拿着菜铲炒菜,心里涌上百般滋味。
“尹大哥,这些时日辛苦你了。我不能老是给你添麻烦,所以我明天准备离开。”白凝儿低哑声音,掩饰情绪。“再继续与尹享哲呆下去,我一定会意乱情迷陷入新的感情漩涡。现在的我,只想静静寻找安宁。我必须尽快选择离开。”她走到水池旁拿出摆放在橱柜里的碗碟,仔细地清洗着,然后在一一地摆放在餐桌上。“你准备去哪里?”尹享哲偷偷地转过头瞧着她的侧影,心里隐隐作痛,口气渐趋严厉。“你安心在这里再休养一段时间,我会想办法帮你安排工作的。”她没察觉他的情绪依然自顾自地说道:“打扰你这么长时间,这段时间你为了陪我连公司也少去了,我很过意不去。这次回来,我想清楚了许多。何况祸是我自己闯的,我想自己弥补。”他捏紧菜铲,锅里刚倒的花生油被高温加热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四溅的油花飞溅起来烫在他的手背上,烙出了一个黑点。
白凝儿听见声音,转头瞧见尹享哲正在发呆,连忙快步拿起摆放一旁的青菜倒进锅内,她轻声唤他,“尹大哥?”“没有人急着赶你走。”尹享哲轻笑转头看她:“再呆些时日再走吧。”
白凝儿惊诧地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张从前永远一副生人勿近,千年不变的寒冰脸竟然也会脸部情绪变化了。
倒映在湖中昏黄的弯月随着水波一晃一晃的,说不清的孤清寂寞。夜色中万籁俱静,连牛蛙也少了兴致,没有呱呱乱叫。
白凝儿坐在地上将头枕在手臂上趴在竹亭附设的竹凳子上,手臂被枕得发麻。
这里是紫金宫俱乐部湖心岛上一处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换句话说,就是紫金宫俱乐部总裁尹享哲的私人别墅。而这个竹子制作的凉亭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竹逸亭”。
恬淡的微风轻轻吹拂,吹得竹林的树叶微微晃动。四周漂浮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茉莉花瓣碎碎抹抹地随清风跳舞飘进了湖水,随着水波一摇一荡,缓缓流淌。
白凝儿环顾四周,除了水中倒影的弯月和飘洒湖面的几瓣茉莉花,还有“伴月小筑”主人房中熟睡的尹享哲,再也没有什么是相陪相伴的。距离发生这种失眠状态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唉。”她哀叹一声,自嘲道:“没关系,习惯就好。”她捡起地上的小碎石子狠狠砸向湖心中间的那轮弯月,被砸碎的弯月随水波扩散后又聚拢平复。
白凝儿心头的燥热却没法消除平复,她“豁”地站起身,缓慢地沿着“竹逸亭”通往“邀月湖”的石梯,走向碧波凌凌的湖水。
翠绿的竹林中,一双眼睛一闪一闪地一直注视着趴坐在竹亭中的她,眼见她竟然一直走进湖水中直到没顶,他慌乱地从竹林中窜出准备飞扑进入湖水中将白凝儿拉出来。却见她突然又从湖水中冒出头来,原来她只是半蹲着将头没入湖水中,并没有向湖水深处走多远,却已把慌乱窜出的尹享哲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
白凝儿穿着冰淇淋色的紫纱裙,浑身湿淋淋地紧紧包裹全身,凹凸有致。湿漉漉的头发,有几缕发丝卷曲着贴在额角,性感迷人。
尹享哲吞咽口水,身体不由燥热起来,赶紧趁着她没有发现他,急忙转身又跑回竹林中躲了起来。
被冰冷的湖水浸泡后,白凝儿的头脑清醒了许多,身体的燥热是消除了,但心里的愁闷却无法解决。她剧烈的咳嗽,将嘴里的污水吐了出来。
近段时间,每天无所事事地住在尹享哲的“伴月小筑”,让她抓狂。就在今天早上,她接到干妈丁凤颜的电话,说今天是星期天家庭日邀她共聚云云。其实自从丁娷离开后,这个家庭日早已烟消云散,白凝儿也不想老是拖累干妈为自己的事情再次操心,只恳请她不要将自己被学校辞退的事情告知父母便好。
“自从那次惊险之旅后,我便一直躲在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是时候向尹享哲告别了。”白凝儿回转身体望向“伴月小筑”其中的一扇窗户沉思着。“自从我到来后,尹大哥为了陪我散心,忽略了公司上的管理,人也日渐憔悴。我怎么好继续白吃白喝的呆下去呢。作为朋友,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就算他明着为我好不让我走,暗地里我也该收拾东西走人,不能再继续给他添麻烦。”其实白凝儿内心也不敢承认她已经察觉到尹享哲感情上开始对她的转变,她害怕在强行驱赶耿槐轩的情感后面对着尹享哲的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感。那次惊险之旅发生后更让白凝儿害怕看见尹享哲的失常,害怕看见自己的心为他的失常而失常。
尹享哲半跪在地上,双手捧着电子相框,一直不停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控制我自己,对不起……”他抱着相框无声落泪。
尹享哲毕恭毕敬地将相框放进办公桌的抽屉里,然后拿出酒柜里的一瓶酒,灌了几口。
他闷声地朝着墙壁狠捶拳头,“尹享哲呀尹享哲,你怎么能动心呢,你当初的山盟海誓说假的吗,你忘记了你的使命吗。尹享哲,你这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他红着眼睛,铁青着脸,手背流血,一屁股坐在地上,拿起酒瓶猛灌,又是一个靠喝得烂醉如泥才能撑过的夜晚。
自从旅游归来后,白凝儿答应他暂时住在这里。欣喜和沮丧,快乐和痛苦,多重情绪轮番折磨着尹享哲。白天有白凝儿相陪策马奔腾,晚上有佳人羹汤相伴,其幸福不可言说。但是到了夜晚当尹享哲一个人独处房间的时候那关于未婚妻的种种一切回忆反复折磨煎熬着他的心灵,必须要靠酒精才能麻痹自己。但是就算是这样,尹享哲也无法容忍白凝儿不再他的视线范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