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我的确是在奢望，但我已无可奈何。——莫高言
马蹄声近，颜纪北和莫高言已停了下来。
他们望着上来的石路，只见一匹红色烈马飞奔而来，眨眼之间已到了他们跟前。
马未停下，马上骑士已飞身下来。
马是萧飞宇的马，马上人也正是萧飞宇。
他一跃而下，已急声道：“紧急会议，他们很快到来，我们……”
他说到一半，才发现这山上除了颜纪北之外，竟还有另外一个人。
他打量着莫高言，道：“这是？”
颜纪北还未开口，莫高言已回答道：“老夫莫高言。”
七狼之首莫高言，这个名头放在以前不可谓不大，放在今日，也仍然是如雷贯耳。
萧飞宇已失声道：“你就是莫高言？”
他说完看向颜纪北，问道：“那么你的身份……”
颜纪北点头，忽然灵机一动，对莫高言道：“这位是萧飞宇，是萧祸的……”
他还未说完，莫高言已吃惊道：“萧飞宇？这么说你是六弟的儿子？”
萧飞宇没有开口，只点了点头。
颜纪北继续道：“我和萧飞宇正在创立新兄弟会，想请莫前辈多加指点。”
他并没有直接邀请莫高言，因为按照他的理解，莫高言作为前兄弟会的重要成员，是绝不可能再加入新兄弟会的。
莫高言闻言先是一怔，但很快又笑道：“我没想到你竟又有这般想法，那为何不邀请我加入呢？”
他不知觉中说出了个“又”字，但颜纪北不以为意，听他有意加入，自是欣喜。
但萧飞宇却暗暗皱眉，有时候不知觉说出的话看似无心，却又隐含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不过他虽然很奇怪，但也没有开口询问，因为就算他现在问，也问不出什么，莫高言大可说他是一时失言。
颜纪北得意地瞧向萧飞宇，好似在说：“你看，我又给你找来一个高手！”
萧飞宇扬起眉，将不知从何处捡来的一根草叼在嘴里，也好像在说：“行，算你厉害！”
那根草刚在他嘴里砸吧一下，颜纪北便将其掠了下来，笑道：“你刚才如此焦急，是不是洛城那边出了什么变故了？”
萧飞宇点头，神色也立刻变得非常严肃。
他开口道：“据最新消息，飞剑圣突然出现在洛城，和他的徒弟莫青将洛淮的三女儿劫走，不出意外的话……”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因为颜纪北和莫高言的脸上没有半点惊讶的表情，不仅没有惊讶，似乎还有些有趣。
萧飞宇望着两人，道：“怎么？”
颜纪北笑道：“若是你早些归来，你就一窥飞剑圣的面貌了。”
萧飞宇惊道：“飞剑圣来过这里？”
颜纪北点头，道：“而且你的信息也不准确，他们不是想要劫走洛千语，而是洛千语受了重伤，他们想要救她，才将她带走。”
萧飞宇沉吟道：“那也什么区别，因为对于他们来讲，飞剑圣就是将洛千语劫走了，而且，据说他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了洛淮。”
颜纪北道：“若是如此，那洛淮必然会怀恨在心，想要对飞剑圣不利。”
他话音刚落，莫高言已冷哼道：“洛淮算是什么东西，换做以前，只不过是跳梁小丑，别说是当面侮辱他，就算是直接杀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说得的确是事实，上一个时代，排在洛淮前面的人物比比皆是，和颜帝一比，洛淮当然只是个跳梁小丑，不值一提。
但莫高言也说了，那是以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他身为魔阁阁主，号令天下几乎所有的魔法师，更有尊王级别的人物为他所用，风光无限，几乎已可和当年的颜帝相提并论。
萧飞宇和颜纪北听到他这般言论，心中不免叹息，这莫高言毕竟也是个老人，也会犯一些老年人常常会犯的毛病。
如果你有心去听一听老人们的话语，就会发现，他们时常会对一个他们曾经瞧不起，但如今却风光无限的人物嗤之以鼻，并且常常会说以前如何如何。
这岂不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在说明他们的无奈？
他们止步不前，甚至已在退步，但他们曾经瞧不起的人，如今却身居高位，竟能够以一种俯视的目光在看着他们。
换做是谁，都很难接受这种情况的。
莫高言虽然是七狼之首，但毕竟也是凡人，并不是圣人。
萧飞宇又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洛淮是魔阁阁主，这一百年来无人违逆他的意愿，他就更加张狂嚣张，从他如今竟御驾亲征就可看出，如今飞剑圣在他的手下面前羞辱他，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所以……”
颜纪北立刻接道：“所以他极可能会将魔阁中真正的高手派出来，也许就是高皇。”
萧飞宇的脸也已变了，道：“若是如此，那我们的刺杀计划很可能就无法实施！”
莫高言忽然道：“你们要刺杀洛淮？”
萧飞宇道：“不错，他一死，魔阁的势力必然会因此削弱，如若神宗和易天会乘此良机，大举进攻，必然会令其遭受重创！”
莫高言皱眉道：“你这样想倒也没错，但如此一来，新兄弟会的存在岂不暴露？已如今三巨头扫除其余一切势力的局势来看，你们一旦暴露，必然会遭到他们的围杀，以我之见，还是坐收渔翁之利，乘着混乱快速吸纳人才才好。”
若是萧飞宇和颜纪北的目的是壮大兄弟会，那么莫高言这番建议是没有错的，但只可惜他们创立新兄弟会的目的并不在此。
两人相互瞧了一眼，颜纪北道：“我们不仅要杀洛淮，而且恐怕要尽快施展行动，就算没有机会，也要立刻创造出机会，不然等到高皇来，那时我们就真的什么机会也没有了。”
萧飞宇重重地点头，显然十分同意颜纪北的话，他道：“我就是想到如此，所以才赶回来，在和各方人员商议之后，最迟最迟，也必须在明晚行动，迟上一分，我们的机会就少一分！”
莫高言显然无法理解，当下道：“为何一定要杀他？这样做……”
他的话说到一半，萧飞宇已打断他，对颜纪北道：“你告诉他，我要立刻通知下去，将所有的人手都召集过来。”
他说完，人已经掠进了里屋。
莫高言并没有去瞧萧飞宇，而是在瞧着颜纪北。
颜纪北也在瞧着他，忽然笑道：“我们之所以要杀他，是因为我们并不想壮大兄弟会，我们也知道，新兄弟会是不可能再重复昔日旧兄弟会的辉煌的，因为萧飞宇不是颜帝，我也不是。”
“谁说你不是颜帝！你就是颜帝！”
这句话莫高言几乎已脱口而出，但是当他张开嘴巴，还是将这句话憋了回去。
他沉默了许久，想了很多，但最后也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然后他道：“我能够做什么？”
颜纪北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一切还需要看萧飞宇如何安排，他也已在通知人手，我相信他会想出个计划，安排你参与其中的。”
莫高言又惊道：“难道你不能决策？在这个兄弟会你不是会主？”
颜纪北先是一怔，然后失笑道：“我知道，我是颜帝之子，你是他昔日的部下，自然会高看我几分，但我希望你记住，颜帝是颜帝，颜纪北是颜纪北。”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去，也已走进里屋。
莫高言站在原地，已变成了一根木头，一座雕像。
他的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颜帝是颜帝，颜纪北是颜纪北。
这句话并不是伤人的话，但他的心现已在滴血。
他苦苦寻觅颜帝已有一百年的时间，没有人比他更执着于追寻他的下落，也没有人比他更在乎颜帝，虽说他早些时候已从言樵口中得知颜帝复生的消息，但一直希望颜纪北能够回响起前生一点半点的记忆。
直到此刻，颜纪北说，颜帝是颜帝，颜纪北是颜纪北。
他才恍然醒悟，一切只不过是他太过奢望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