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了?……”岳冬本来见前方有烟才有些斗志,但听见三儿说这些,知道他是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鼻子立刻就酸了,脚步也又慢了下来。
“认了……”
“那……咱们就回去找她呗!”虽然是这么说,但岳冬压根就了无底气。
三儿哀叹一下,也没有应岳冬,继续说:“记得过年以来……我就很少去买饲料吗?”
岳冬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气喘吁吁的走着:“记得……咱们都说你跟小莲吵架嘛……”
“吵什么吵?……咱们平时就没两句……就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那究竟怎么了?”
“其实……那时候……我趁元宵节……送了她一束花儿……”
“没想到……你小子胆子挺大的!”
“但,送了……她就不理我了……”
“为什么?”
“女孩子……害羞吧……”
“如果平时没有几句,突然就送花儿,也可能吧……”
“这还未算……我临走前一晚,曾跑去她家,跟她说……‘我……喜欢你……但我要走了……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岳冬想不到三儿到这份上才把这事情说出来,而三儿的声音亦已弱得在脚步声下也听不清楚了,便停住脚步,扭头往后,倾耳细听:“她怎么说了?”
“她哭了……”三儿想起那夜的情景,想起了小莲,眼眶也湿了:“说:‘你回来,我嫁你……’”
岳冬默然地听着,双目也模糊了,极力地忍着不哭,但泪水已经流到脸庞上。
“岳大哥……你回去后,除了照顾我娘,还得帮我……帮我跟小莲说一声……我回不来了……叫她找个好人家……免得她……傻乎乎的等几年……”三儿提不上气,声音越来越弱。
岳冬潸然泪下,也不知可以再说些什么,只好再次提起脚步往前走,但已泣不成声:“你没事……你可以回去……回去跟她成亲!”抽抽鼻子又说:“……前方有人,有人就有救,有救就能回去!”
然而三儿没再说话了。岳冬骇然,忙把手放到其鼻孔处,见尚有气息,稍微安心,便继续加快脚步往前奔去。
未几真看见前方有村庄,还看见有一妇人。
“人!有人!”岳冬如在沙漠中看见绿洲一样,脚步越来越快。
谁知那妇人一看见岳冬就往自己屋里跑,还关上了门。
“开门哪!求求你!开门哪!”岳冬猛地敲门。敲了一会也没有反应,又放下昏迷了的三儿,继续敲门:“我兄弟快死了!我求你开门吧!给我点吃的!给我水!什么都好!就是休息一会也好!我求求你哪!求求你哪!”然后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那妇人一直在门后,压根听不懂岳冬说什么,早就下了门闩,死也不开门,但从门缝里看见岳冬在雨中磕头,见其瞎了一眼,又见其身后那断腿昏迷的三儿,心里还是软了下来。
岳冬知道妇人就在门后,但就是见死不救,怒从心起,又使劲地拍门,而妇人则受惊,死死的顶着。岳冬最后怒不可遏,一脚往里踹去,木门登时被踹开,妇人也应声倒地。
岳冬进屋一看,只见家徒四壁,室内早已被翻箱倒柜,妇人身后还有两个约四五岁大的兄妹,瑟缩在一角,纳罕地看着岳冬。
岳冬刚才也留意到村子外一片狼藉,现在回头一看,见地上有自己勇兵的号衣和胜旗,猜到村子应该是被逃跑的勇兵洗劫。回头再看回屋里,妇人退到一墙上,楚楚可怜的搂着两个孩子直打哆嗦,生怕自己会对她们做些什么。
“对不起……”此时此景,岳冬也知道妇人压根帮不了自己,反而是自己欠了那妇人!轻轻地低一下头,转身而去,跪在三儿身边。
雨水打在三儿那苍白如纸的脸上,岳冬拍了拍他,但他已经连张开眼皮的力气也仿佛没有。拿起他的手,渐见冰冷。
绝望了……
是回不去了……
泪水,也滴到三儿的脸上,却始终喊不醒他。
“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
是那妇人,手上拿着两个土豆递给岳冬。
“谢谢!谢谢!”岳冬热泪盈眶,准备双手接过,谁知还未拿到,突然“砰”的一声,鲜血从岳冬的右手手肘喷出!妇人尖叫,扔下土豆,马上跑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