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宝贵打开盒子,岳冬凑近一看,是一把洋枪,旁边还放着子弹,但枪身很短,只有约一尺。银色的枪身有着金色的花边,加上盒子精美的布置,显然不是普通货色。
左宝贵拿起这把左轮手枪:“这是司大夫临走前送我的。本来想自己用的,但现在想来,还是不及你这个亲军哨官来得合适哪!”然后把盒子关上,放在岳冬身上。
“我?”岳冬意想不到,喜出望外问:“亲军哨官?”
“常殿侯回不来了,哨官这位置,连同他外委顶戴,就由你顶上吧!”
“好……好呀……”看着左宝贵那慈祥的脸容,岳冬泪流披脸。
他等了五年了,等到自己由一个杀鸡也害怕,到现在已经习惯在刀口上活过的勇兵,为的,虽然只是和兰儿在一起,而自己也正式娶了兰儿为妻,但自己始终没有完成当年和左叔叔定下的诺言──当了外委,才娶兰儿,因为这只不过是兰儿强而为之的结果。只有此刻左叔叔亲自命自己当外委,岳冬才觉得,自己终于得到左叔叔的认同。自己在他眼里,不再是一个不学无术,胆小怕事的兔崽子,而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汉,一个真真正正好勇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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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阳如血,硝烟蔽天。
除了深宵时分,这两天终日都是炮声隆隆。
之前都是从南边传来,此刻,终于从北边传来了。
望远镜里,坎北、爱美二山的清军堡垒已经被轰得糜烂。奉军不得已先行撤退,余下狼藉的尸体和胜旗。日军则从山腰冲锋,首先冲上去的士兵急不及待地竖起了日章旗。
“控制了这二山,清军就插翅难逃了!”日军步兵第十旅团参谋富冈三造正和旅团长在山下的日军后方阵地观察战斗。
旅团长立见尚文却没有半点喜悦,只是继续透过望远镜看着远方,一脸木然的道:“传令下去,不要乘胜追击,赶紧清理战场,布置炮兵阵地,监视牙城前清军的一举一动!”牙城即是平壤北门玄武门。
“是!”
这时一通信兵跑来递上一信:“报告旅团长,师团本部派人送信来了!”
立见脸色凝重,立刻放下望远镜,接过拆开细看。
“怎样?”富冈问。
立见迭好信纸:“师团本部今晚才勉强到达沙川,恐怕难以赶上十五之期……”
“那怎么办?”富冈参谋面露忧色。
立见又再看着远方,淡然道:“没有收到新的命令,吾等当然要遵守总攻击之期!何况,”这时放眼更远处的玄武门:“即便没有师团本部,要攻入牙城,也易如反掌吧?”
“是的,”富冈应道:“但攻入以后,若师团本部还未到来,而大岛旅所部久攻不下,那我军和元山支队便可能陷入孤立之境地!”
然而立见却摸了摸嘴上的白须,胸有成竹的道:“只要牙城一破,左宝贵不在,平壤城里人心惶惶,叶志超之辈断没有勇气和我军打巷战!”
“是的,但还有一点……就是清军没可能不知道我军兵力,但何以防守仍是如此单薄?”
只见立见没再立刻回话,脸上的自信也慢慢消散,换上了平时的冷静和沉实,眼睛一直看着残阳下从坎北、爱美二山撤退的清军往城北阵地逃去,犹如血泊上挣扎爬行的蚂蚁。半晌抬头看着长空,只见远方一轮圆月已隐约可见。
然而,黑色的硝烟下,月色是多么的惨淡,多么的萧索。
见旅团长久久没回话,富冈又说:“会不会有诈?抑或……情报有误?”
“我看……”这时立见淡然道:“那不过是他们将帅间相互倾轧之果而已!”这时目光突然变得凌厉:“明日凌晨集中兵力攻击奉军!败军仁字营并不足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