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一开门只见岳冬带着大圆墨晶眼镜,加上门前灯火不足,一时间也没把他认出来。
岳冬则看不清眼前是谁,低头露出眼睛,见是自家的下人,笑道:“大伙好啊!”下人们看见真的是岳冬,登时起哄:“好喽!”“回来了!”“等你哪!”
这时其中两个少年穿着不整不齐的亲军号衣从人堆里钻了出来,大喊了一声“岳大哥!”岳冬则咧着嘴对着他们喊:“黑子!三儿!”
两人迎上去手搭岳冬肩膀,又把他上下大量一番。那个叫三儿的帮岳冬拿着背包道:“还好吧?大伙都很担心你呀!”那个叫黑子的则把岳冬的墨镜摘下,拿着墨镜左看右瞧的:“三个月了!咱们还以为你回不来呢!”
“你小子才回不来呢!”岳冬白了他一眼,夺过墨镜迈步入门。
一些新兵也从兵房中跑了出来。一大伙人嘻嘻哈哈的围着岳冬说个不停,穿过亲军教场往大门走去。还未到大堂,岳冬见左宝贵在里边正远看着自己,便大声的喊:“左叔叔!”然后跑过去跪在左宝贵跟前磕头。
左宝贵扶起岳冬,双手搭在岳冬肩膀上,把他好好打量一番,除了衣服破了些和脸上多了条不太深的疤痕外,基本上都是完好无缺,又见岳冬咧着嘴看着自己,才放心的坐下。
岳冬还未吃晚饭,杨大妈便马上热了刚才剩下的饭菜。岳冬边吃着,边兴高采烈地说自己如何碰上劫匪大难不死,又讲如何白吃那些蒙他找到他父亲的人的酒菜。
左宝贵都一一听了,到岳冬再想不到要说什么的时候,才问:“有线索吗?”
“哪有呢……”岳冬轻轻的笑了笑,放下啃了半口的炸回头,然后笑容渐渐消散:“我想……我以后也不找父亲了……”
“为什么?”左宝贵很是愕然。
岳冬呼了口气,看着地上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为了这事,我已经给左叔叔您添了很多麻烦了。就像今次,本来说一个月的时候,已经有人说三道四了,如今我走了三个月,他们又不知会说什么话了……”
“没事的,你甭管他们,你去不去他们也会说三道四的!”
岳冬摇了摇头:“去了又怎么了……都十年了……或许……他早就在天国了……何况呀……我也不可能找他一辈子。”
左宝贵则淡淡一笑:“看着吧!说不定某天你爹自己找上门来!”
岳冬也勉强的笑了笑,叹气又道:“算了!我想好了!找了他十年,也算对得起我娘了……以后呀!我就好好的在这儿……和兰儿……好好的侍候您!”接着眼睛骨碌的啃了一口炸回头。
左宝贵马上笑道:“你不用我侍候我已经要谢你喽!”
两人哈哈大笑。
这时传来打更声。左宝贵忙道:“对!时候不早了,你赶紧洗个大净,然后听听马乐明天的部署!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岳冬应了一声,立刻咬着个炸回头动身,走了几步才猛然想起一个人,忙道:“我得先找兰儿呀!”
“快去快去!”左宝贵做手势示意。
但岳冬走不了几步就被左宝贵叫住。岳冬回过头来,听得左宝贵说:“还记得你明天是你第一次当棚头吧?”
“当然记得!”
“那记,着用心一点!也小心一点!”
“知道了!”岳冬响亮的应了声。正欲再动身,又被左宝贵喝住,又再回头。
只见左宝贵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方道:“如果……明天你有点表现,我或许……就拔你个外委……”
岳冬听见也如心兰一样,睁着圆乎乎的双眼,手脚也似乎僵硬了,凝视着左宝贵良久也说不出话来,直至左宝贵示意让自己离去,才回过魂来向左宝贵跪下磕头,高声喊:“谢左叔叔!谢左叔叔!”见左宝贵微笑颔首,便立刻飞奔进了二堂找心兰去了。
看着岳冬鲜蹦活跳的背影,左宝贵吁了一口长长的气。毕竟,他终于放下了压在他心头多年的大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