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马屁绝不是一件容易事,不是空口说白话地喊几声“万岁”或“伟大的主上”就算得了数的,除了聪明才智探“上头”的意向,还非要有具体表现不可,而那表现有时简直非常血腥,和你的骨肉相连,肢体相连,人性人格相连。不能牺牲这些,就不算真正拍了马屁,也就未必能真正得到“知遇”。
———聂绀弩《人生哲学宝库》P911
对话 聂绀弩原为人民文学出版社副总编,《水浒传》研究专家,杂文家。反右时划为右派。在章诒和著《往事并不如烟》一书中对他的晚年曾这样简介:“在经过了人生的艰难与惨厉,在体会了反人性的诬陷和背弃之后,聂绀弩带着内心深处的荒凉,带着任何人都无法解救的寂寞,带着最隐秘的生活体验,终日写作、抽烟、埋头读书、沉思。他以文学为精神方向,以写作为生存方式继续活下去,有如一叶孤帆远离喧嚣的港湾,驶向苍茫大海。聂绀弩的晚年生活,简朴、简单、简洁,以至简陋。”
聂绀弩与我有一面之交。人民文学出版社在东四头条四号与文化部为邻时,他居四楼底层一室,我在三楼底层工作,他说话风趣、诙谐、直白、坦荡,犹若他的杂文。1957年冯雪峰和他被划为右派时,他曾有过一个发言。他说:“把我划为右派,开始想不通,现在通了。既然冯雪峰是右派,我自然也是右派……雪峰愿意去北大荒接受改造,我也去。雪峰走到哪里,我跟他到哪里。”(《冯雪峰评传》P554)我那时也是因为雪峰被划为右派被株连的一个,中华人民共和国驻印尼的第一任大使、后来调至人民文学出版社任副社长的王任叔还专门就我与雪峰的关系召开了一个斗争批判我的大会。我们后来都各奔东西了。
聂绀弩是个好人,正直的人,坦荡的人,我从未想及,他的命运会是这样惨淡的结局,引他的两段文字以兹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