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显神通,道长救难 施诡计,蛇精疗伤 (1)
话说吕洞宾隐身于唐家柴门前,暗中监视着唐家柴院,他本想待那妖雾出现时查明真相,但那妖雾却始终不见出来,过了许久,方见唐贵拿着扁担绳索疲惫不堪回到村里。吕洞宾注目唐家柴门,观察唐贵举动,却见唐贵行至门前,略一迟疑,径直进了柴院。对门上的镇妖符似乎依然视而不见,行至唐母门前,唐贵回首向柴门望了一眼,随后进入唐母屋里。
如果唐贵与妖雾有关,镇妖符必会阻止其进出,现在唐贵能通行无阻,应可以证明妖雾与唐贵并无瓜葛,但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即唐贵与那妖雾有关,且不受阻拦呢?如此一想,吕洞宾不禁更加谨慎起来。因为那就更加说明唐贵绝非等闲之辈了!
其实吕洞宾没料到,唐贵早上就已感到了镇妖符的威胁。出门上山时,刚到柴门前,他便觉门上寒光刺眼,寒光之中,“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的镇妖符惊得他几乎现出原形,但他旋即镇静下来,他觉得有乾坤衫护身,吕洞宾不可能识破自己,镇妖符也奈何他不得,于是将乾坤衫一抖,大步向前,居然毫无阻碍便出了门。
他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吕洞宾的怀疑,但只能是怀疑而已,到目前吕洞宾并没有抓住自己的任何破绽。他也知道吕洞宾一定在暗中监视着自己,因而特别加了小心。
来到唐母屋里,唐母正惦记着,唐贵取出银子交与唐母道:“母亲,孩儿今日遇到一桩好事,故而回来晚了些,叫母亲担心了。”
唐母道:“什么好事,回来得这么晚,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唐贵取出银子交与唐母,道:“母亲你看看,这是什么?”
唐母见了许多银子,一时乐的合不拢嘴,问起来由。唐贵道:“今日孩儿担柴下山,行至山下岔道口时,适逢邻村一财主要买柴,那财主见孩儿的柴好,价又公道,定要我每天替他送一担去,又把这许多银子与我作柴钱,我将柴送到后,下人们正在吃饭,我心中高兴,多吃了一杯酒,不慎醉倒,故而便回来晚了。”
唐母听了,自是欢喜不尽。这一切自然被一直在暗中观察的吕洞宾听了去。吕洞宾这一日在村里只顾替村民治病,对唐贵的行踪并未太多留意,见他不惧道符,说的又入情入理,一时又陷入迷雾中。不过,他依然没有更多的时间监视唐贵,村里还有许多人等着他采来蛇药治病呢。
天交四更,残月西坠。吕洞宾携了雌雄宝剑腾空而起,瞬间,已至断命崖上空。
断命崖上晦雾蒙蒙,立在雾海中观看崖顶,但见断命崖顶上,四周各有一颗枯树,虽是枯树,枝杈甚繁,屈曲盘旋,变化多端,枯树枝杈上,有若干亮点于迷雾中时隐时现。吕洞宾圆睁慧眼仔细辨别,不禁暗暗吃惊,枯树上哪里有什么枝杈,原来具是一条条毒蛇盘踞于枯树上,闪闪亮者,皆是蛇眼!
靠近崖顶,居高临下再向崖顶地面上细看,昏暗的月光下,隐约可见到处皆是奇花异草与人参、灵芝等珍贵药材。一簇簇九转蛇毒草分布在崖边,到处都有毒蛇守候着,莫说是寻常百姓,便是仙家到此也难以接近。吕洞宾看罢,不禁暗叹:难怪人称断命崖,果然不是等闲之处!
正感慨间,忽闻枯枝上“啪”地响了一声,刹那,整个崖顶毒雾弥漫。原来,在树上瞭哨的响尾蛇发现有人窥探,响声便是号令,守护在崖上的大小毒蛇一起放起毒来。
万一惊动巢穴里的妖头,今夜的采药计划必然功亏一篑,吕洞宾立即冲破毒雾,落上断命崖抢收九转蛇毒草。群蛇见有人闯上崖顶,皆张牙舞爪口吐毒雾猛扑过来。吕洞宾于毒雾中拨打群蛇,左冲右突,奋力采药,怎奈毒蛇众多,前赴后继,重重毒雾扑面而来。即使是仙家,误中了这蛇毒也要折些道行,吕洞宾不敢久留,寻了个九转蛇毒草茂盛之处将袍袖一抖,使了个袖里乾坤之术,立即将百余株药草拢入袖中,然后纵身跃下断命崖,驾起祥云飞奔山下。
玉泉河水波涛滚滚,在月色下闪着磷光,吕洞宾站在河边眼望河水思索着降妖之策。断命崖蛇精数量之多是他没有想到的,若是众仙兄在,还好办些,以一人之力要降伏群妖,他决定使用太上老君面授的拘妖*,将群妖拘到山下,一举歼灭。此法他从来没有用过,面对如此众多的毒蛇,除了此法已别无良策。
四更已过,王家茅屋仍闪着灯光,王洪义老汉守在儿子身边一夜未眠。昨晚玉宝、唐雄等后生在这里议论要砸了蛇仙牌位,铲平蛇仙庙,上山灭蛇,老汉早已是提心吊胆,深怕众人触怒了蛇仙,给自己带来灾难,碍于吕洞宾之面,又不好过分阻拦,待众人离开,他在蛇仙供桌前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乞求蛇仙千万不要降罪。
跳跃不定的灯光照着金发那张惨白的面容,老汉看着儿子叹了口气,他忐忑不安地揣测着,吕道长今晚能上断命崖么,能采回蛇毒草么?一想到断命崖三个字,他的心不由便紧缩了起来,断命崖上毒蛇遍地,不知道有多少人为了采药而葬身崖下。“断命崖,断命崖,从此一去不还家”,这句流传了几百年的老话使得人们对其望而生畏,若不是被*得走投无路,谁会象吕道长这样深夜去冒险?“蛇仙慈悲,让吕道长平安回来吧。”他默默地祷告着,又到蛇仙象前上了香。天刚放亮,他就到门外一遍一遍地张望。
王家斜对面的高善人也几乎一夜未眠。从王洪义家后窗偷听回来后,他更加恨透了吕洞宾,在蛇仙供桌前又一遍一遍地上香,一遍一遍地祷告着,诅咒着,乞求蛇仙显灵,趁吕洞宾上山采药之际,尽早把吕洞宾收了去。他很怕吕洞宾真的能采回蛇毒草,如果吕洞宾安然回来,他高善人就完了!因而,天刚放亮,他就跑到院里,扒着墙头向斜对面张望。
街面上十分冷清,没有行人,王洪义早已立在柴门外等候着,望着王洪义焦急的样子,高善人脸上掠过一丝阴沉的冷笑,心里骂道:“老东西,你看也没有用,那妖道再也回不来了,没人能救你的儿子,村西那块地早晚得姓高!”
秋日之晨,天气已有些寒意冷,高善人扒着墙头看了一会,已感到周身发冷,正想回屋暖和一会,忽见王洪义向村西边跑边叫道:“道长,你总算回来了,叫我好不担心。”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吕洞宾已经回了到村里。不过两手空空,并未带有一株蛇毒草。
吕洞宾向王老汉道:“贫道来迟,有劳施主久等了。”
王老汉的样子显然有些失望,道:“道长,回来就好,快请到屋里。”说着,与吕洞宾进了院子。高善人看着二人,心里不禁又一阵冷笑: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道,料你也没有本事去闯断命崖,昨夜夸下海口,今日没有蛇药,我看你拿什么去替那小崽子治病!
说话间,二人到院子里。高善人悄悄出了门跟过去偷听,却闻王洪义又道:“道长,其实断命崖真的去不得,采不来药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已经尽心了,今天我把地卖了也就是了。”
吕洞宾知王老汉对自己乃是疑虑重重,笑道:“施主何出此言?断命崖弹丸之地,岂能难得住贫道,我已采来蛇毒草,你不用再担心了。”
高善人闻言,猛地便是一愣,却闻王老汉道:“道长,你真的上断命崖去了?可是……”
吕洞宾知高善人在偷听,故意提高嗓音,笑道:“去了一小会,只可惜带不了许多,不过,百十株蛇毒草还是有的,闲话少说,我们先看看病人吧。”
此言一出,不禁高善人吃惊,就连王老汉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将信将疑跟着吕洞宾进入屋里。高善人不知道吕洞宾的话是真是假,转身回到自己院里,依旧扒着院墙窥探王家动静。
今日村中似乎比平素多了些活气,街面上早早便有了行人,许多人都携了斧、锯、头等来到王老汉家,原来,昨夜唐雄与玉宝等后生连夜联络了许多人,准备去砸蛇仙庙。高善人见了,暗自惊骇,如果吕洞宾果真能带领众人铲除蛇患,他的财路从此便要被彻底掐断,那时又将如何是好?哼!别高兴得太早,他恨恨地想,那老道要是治不好金发,你们还得来求我!
正怅恨不已,王洪义家屋里传出一阵笑声,听到这笑声,高善人如同被针刺了一下,完了,眼看就要到手的那一亩半水浇地没了!一个游走四方的道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居然把一个将死之人在瞬间医好!
众人到了王家门前,王老汉一家正千恩万谢送吕洞宾出屋。王老汉的儿子金发面色红润,手脚强健,再也不见一丝病态。众人大喜,皆称道长神医,然而提及砸蛇仙庙上山斩蛇之事,王老汉脸色登时又吓白了。蛇仙的供桌还在屋里摆着呢,众人对蛇仙如此不敬,那还了得!当着吕洞宾之面,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叫儿子赶紧进屋。
对于铲平蛇患之事,吕洞宾早就有了主意,指着放在放在墙角的一口大锅与王洪义道:“贫道欲借施主这口大锅一用,不知施主肯否?”
王老汉道:“道长要用,尽管搬去,但不知有何用途?”
吕洞宾道:“昨夜我去断命崖采药,已探得山上蛇妖虚实,上山斩蛇乃是下策,玉泉山山高林密,到处皆是毒蛇藏身之处,一时如何能斩杀干净?稍有不慎,反倒要遭蛇咬,贫道已想出一个主意,叫山上的大小毒蛇来自投罗网,想那毒蛇虽然凶残,却也属天地间一有血有肉的生灵,贫道以慈悲为怀,怎忍看许多生灵从此堕入苦海?我欲在山下备些九转蛇毒汤,晓谕山上大小毒蛇,令其改恶从善,凡愿摒弃恶道者,都叫它先下山来饮了九转蛇毒汤,除去毒气,只要它不再作恶,贫道便允它在山上各安天命,我只捉拿那些怙恶不悛者,这大锅借来正好熬制九转蛇毒汤。”
众人闻言,一时议论纷纷。唐雄道:““道长,我等已做好准备,铲除蛇患,就等着你一句话了,但不知道长有何妙法能令那毒蛇来自投罗网?”
吕洞宾道:“我要你等同心协力在玉泉河边搭起一座降妖坛,贫道在坛上设下诱饵,引那毒蛇来投,届时,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擒获所有蛇妖,不过搭建这降妖坛却要费些功夫。”
众人闻言,一起问那降妖坛是如何造法。吕洞宾袍袖一抖,一张降妖坛图形展现在众人面前。
降妖坛乃是由若干方木搭建而成,下大上小,呈宝塔状,上下共有十八层台阶,坛下占地约两间房大小,坛顶四周设有栏杆,中间仅可容一桌一椅,虽然高些,却也不难造。
众人看罢图,个个斗志昂扬。唐雄道:“造如此大的降妖坛,工程不小,非我几人力所能及,现在时尚不晚,我看大家且分头去联络村民,多一些人也好造的快些。”立时有几人分头去了。
此时,金发已将大锅搬至院中。王洪义道:“道长想得如此周全,真是大慈大悲。我只听说佛家普度众生,想不到道长度世,居然会惠及毒蛇。”
金发却不以为然,道:“毒蛇皆是凶残之物,哪有改恶从善之理,只怕枉费了道长一片苦心,再说,九转蛇毒草来之不易,用来救人尚嫌不足,哪里还有多余的去喂那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