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查祸首,仙翁指路 犯天条,童子下界 (3)
人静之际下界一游?一则探看一下那些酒徒的行踪,二则看看那蛇精的事办得怎么样了,就
便把乾坤衫讨回来,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不防一万,只防万一,万一天宫中有人发现我们不在怎么办?”金升颇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这有何难?”金笑着说:“办完事我们可以回泰山一趟,万一有人追查,我们就说趁夜晚
往碧霞祠看望母亲去了。”金升拍手称妙,于是二童子足踏祥云离了天池,一路说笑着径奔玉泉山。
未几,已至玉泉县上空。立在云端俯瞰玉泉山,但见春风徐徐,遍山青翠,草木萌发,一派
生机,正是初春之际。金斗不觉叹道:“天上方数日,世间已千年,此言果不欺人!方才我
在天池边不过小憩片刻,中元尘世想是已过了数月,时过境迁,也许那蛇精早已跻身于中洞
八仙之中了。”金升道:“我们到山涧中看看,先找个蛇精问明白了再做道理。”金斗点头
称是,于是二童子落下山涧。
春到玉泉山,万木更新。柳丝吐绿,玉泉汩汩,春鸟啾鸣,两只小鹿正在泉边悠闲地饮水。断命崖下充满着安谧、欢乐的气氛。二童子于山涧中寻找许久,才找到那座已倒塌了的洞穴。洞外堆满了乱石,洞口处亦大都被乱石封住,显然,已荒废许久了!
“糟啦!定是那蛇精出事了!”金升沉不住气,首先惊叫起来。
金斗也知事态不妙,但毕竟比金升老成,略定了定神道:“我们把一切都设计得天衣无缝,按说不应该有什么意外,说不定是是蛇精得道后,已经搬到别处去了,先别慌,先进去看看再做道理。”
于是,二童子搬开堵住洞口的乱石,侧身进入洞穴。
****昏暗,遍地乱石,洞壁上结满蛛网,积尘甚厚,深处正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狐
臊味。两只受了惊的狐狸呼地从身边窜过,扬起一阵灰尘。金升见****已空,更加沉不住
气,顿足叹道:“罢了!我的乾坤衫休矣!倘若明日有人追问起来可如何是好?”
金斗被他说得也心慌意乱,此时却又不得不劝慰金升:“先别急,方才我离开玉泉山时,
将事情安排得十分稳妥,那蛇精有乾坤衫护身,我料它轻易不会出事,也许是因这洞穴倒
塌,蛇精皆迁往别处去了,我们往别处再找找看。”
出了洞穴,二童子遍身皆是泥土,金升急得几乎要哭,金斗看了看山下,道:“我方才来
送乾坤衫时乃是秋季,那蛇精正化作一个樵夫潜伏在山下唐官村,我们再到唐官村查访一
下,也许能探听到它的踪迹。”金升六神无主,一切听金斗的,于是二童子又匆匆下
了玉泉山。
来到村外松林边,二童子摇身一变,化做一主一仆两个贩山货的客人。金斗头戴一顶大
沿破毡帽,身穿青布长衫,背着个旧褡裢,走在前面充做掌柜的,金升则化作一个不伙计,
肩挑货担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唐官村。
红日斜照,春风微拂。村口的老槐树下有几个童儿正在追逐嬉戏。街面上鸡鸭成群,村
里不时传出鸡鸣犬吠之声。金斗见井沿上有一个老汉正在汲水,便招呼着金升向那老汉走
去。
到了井沿前,金斗向那老汉拱手道:“请问老伯,这村里可有个打柴的唐贵么?”
“唐贵?”那老汉猛然一愣,打量着二童子道:“唐贵早就不在了,不知二位何事找他?”
二童子闻言,登时皆大吃一惊。金升忙又问:“好端端的一个后生,怎么会不在了?”
老汉道:“二位想必是远道而来的,还不知这玉泉山下降妖之事。”接着便将吕洞宾筑
坛降妖及识破假唐贵等事略述了一遍。二童子听罢,皆惊恐不已。金升又问:“老伯可知那
位吕道长往何处去了?”
老汉摇头道:“有人见他到过莲花山,但以后去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金斗急于去寻访乾坤衫的下落,见问不出什么,便要告辞。老汉却说道:“唐贵虽已不
在了,其老母与嫂嫂就住在这村口,二位若是有事,可以去找她们。”
二童子心慌意乱,哪敢在村里久待?金斗道:“小可乃是贩山货的,去年路过唐官村时,
唐贵曾答应替我弄几张狐皮,今日我办货偶经此处,特意到此来寻他,想不到竟会出这等事,
既是他不在了,此事也只好作罢。”说罢又要告辞。不料,那老汉听说他要收狐皮,却笑
道:“原来二位要收狐皮,老汉我正有几张好狐皮,随我去看看如何?”不由分说扯起金斗
便走。村里人听说来了贩山货的,纷纷将自家存的兽皮药材之类拿来出售。二童子被缠住,
一时脱身不得,索性假戏真做,一边讨价还价,一边探听吕洞宾的去向。直至黄昏,除了得
知吕洞宾曾到过莲花山之外,仍是一无所获。
黄昏后,二童子到了村西玉泉河边。玉泉河清澈透底,微风吹过,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
距木桥不远的上游立着一座高约丈余的石碑,金斗无意中向那石啤瞥了一眼,刹时,“镇
妖碑”三个惊心动魄的大字映入眼帘。近前细看,却见那碑文道:玉泉山蛇患年久,生灵蒙
难,数百年来未有能治之者。庚寅年七月,昊天垂恩使真仙吕洞宾来至玉泉山下,率众村民
誓除蛇患,历经月余筑起降妖神坛,广施法术,一举平灭蛇患,使草木回春,玉泉复甘,
一方黎民永承恩惠。特立此碑永志纪念。
二童子看罢,更加惊骇。金升忽愤然道:“沽名钓誉之徒!我等在天上不过弹指之间,
吕洞宾这厮居然在尘世间替自己立起一座碑来,真是可恶之极!”说着突然抬掌向那石碑猛
烈一击。石碑震动了一下,登时被击出一道寸余宽的裂纹。金升还要再打,忽闻河边有人大
喝一声:“住手!”惊回头,却见一青髯老者正向石碑飞奔而来。那老者虽已老态龙钟,步
履却十分矫健,来到面前怒容满面道:“二位,石碑碍你何事?为何无故将它击裂?”
金升怒道:“我就是要打碎它!干你甚事?”接着抬手又是一掌。老者挥手一挡接住那
掌,怒视着二童子喝道:“金斗、金升,你二人好大胆!竟敢私离天庭下界来胡作非为!”
二童子见老者接住神掌,又直呼其名道破了他们的来历,不由皆是一惊。正在此时,老
者的右眼忽眨了一下,依稀可见眼角上仍留有一处伤疤。金升心里一动,顿时想起四百年前
于泰山脚下打伤神虬一事。原来这老者乃是玉泉河青虬老龙所化。
那年金升用乾坤衫打伤神虬之后,又恶人先告状,非要碧霞元君严惩神虬。碧霞元君令
人将神虬抓来重责一番逐出泰山,此后,二童子又多次与青虬做对,使青虬四处漂泊,难以
安身,想不到四百年后竟相逢于此处。金升见青虬已老态龙钟,冷笑道:“虬在湾一别,悠
悠四百载,不知你在何处愈治了伤目?”说罢猛又挥掌向青虬老龙劈来。老龙王挥掌相迎,玉
泉河边一场大战。
战了数合,金斗见金升不能取胜,挥掌上前助战,二童子前后夹击,老龙王哪是对手?
只好现出真身匿入玉泉河。金升欲入水去追,被金斗拦住。金升急道:“老虬久居玉泉河,
他一定知道吕洞宾降妖之事,不去捉住他问个究竟,你为何拦我?”
金斗比金升多了个心眼,道:“水族与上洞八仙历来不睦,这是我们可以利用的地方,若是与水族动起干戈,于我们多有不利,搞不好反倒会被那些酒徒钻了空子。”
“现在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金升道,“蛇巢覆灭,乾坤衫必然已落到吕洞宾的手里,老虬阻止我们救出蛇精,说明他早已和吕洞宾成了一路,抓住他,我们一定可以问出吕洞宾的去向!”
金斗道:“你我乃是私自下界,不可大动干戈,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吕洞宾追回乾坤衫,我们可以先到五里庄去查问一下,也许会探听到吕洞宾的消息。”
金升道:“万一村里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办?”
金斗道:“我们可以到山上再找找,我料纵然吕洞宾神通再大,蛇精也不会无一漏网,我们还可以找一找漏网的蛇精,他们不会不知道吕洞宾的去向。”
金升觉得其言有理,与金斗又计议了一番,二人便分头行事。金升到五里庄去探询徐凤
仙的去向,金斗则重登玉泉山寻找漏网的蛇精。
金升到了五里庄,徐府早已易人。一问方知,自从徐凤仙出家之后,徐员外便卖了田宅
迁往他乡,无人知其去处。金斗在山上寻找多时,也是一无所获。眼看着天色渐晚,二人坐
在玉泉边上不禁皆发起愁来。
金升深恐私借乾坤衫之事被人查知,一边焦虑不安地叹息,一边埋怨金斗:“都怪你出
的好主意,我那乾坤衫怎么好随便借人?如今蛇精被擒,万一供出我等,那将如何是好?”
金斗也在焦虑不安,听了埋怨更加心绪烦乱,不满地说:“上回来此采摘野果,若不是
你收了蛇精的宝珠,如何会有今日这事?这件事本是因你而起,宝珠还在你的手里,你怎么
反倒来埋怨我?”
金升被顶得无言以对,心里更加懊丧,一时更加沉不住气,取出宝珠看了看,叹道:
“想不到这颗珠子把我害得这么惨!”
宝珠依旧闪烁着寒光,山上百兽见了,皆以为是蛇精复出,刹时一阵骚乱。
金斗有些不耐烦,道:“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玩那珠子?快收起来,莫再招惹事生非!”话音方落,密林中忽又一阵骚动,一个年轻女子从林中跑出,那女子到了二童子面前倒头便拜。金斗细看那女子,不由大喜,问道:“你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