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凯蒂:
凡·达恩先生又和他太太吵起来了。之前我有跟你说过,凡·达恩一家把钱用光了。有一天,库菲尔斯提起了一位与他关系很好的皮货商人,这让凡·达恩先生想把他妻子的皮大衣卖掉。那是一件已经穿了17年的兔皮大衣。他卖了325盾--可真是一大笔钱。但是凡·达恩太太却想把这笔钱存起来,等战争结束后用来买新衣服。凡·达恩先生费了好大劲,总算向她讲明这笔钱是急着用来解决眼下的生活开支的。
大哭大喊,跺脚谩骂。真够吓人的。你简直无法想象!我们一家屏住呼吸,站在楼梯下面,随时准备飞奔上去拉开他们。吼叫、哭喊和紧张的气氛可真吓人,晚上钻进被窝的时候还能听见哭声。感谢老天,偶尔我还有半个钟头属于自己的时间。
库菲尔斯先生又离开了,他的胃使他很不舒服。他甚至不知道胃里的血到底止住了没。因为觉得自己不舒服,所以他跟我们讲准备回家,情绪很是低落。他还是头一次这样子。
总的来说,我一切还不错,只是胃口不好。总有人对我讲:“你看起来总是毫无生气的样子。”我得说,他们确实想尽办法让我吃更多东西,例如葡萄糖、鱼肝油、酵母片和钙片什么的,全都给我吃了。
我的精神也很差,尤其是在星期天,感觉糟透了。空气是如此令人窒息,令人提不起精神,沉得像块铅一样。外面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死一般的寂静到处蔓延,牢牢地攫住我,似乎要把我深深地拽进地底下。
每到这个时候,爸爸、妈妈和玛格特都让我一个人待在一旁。我像一只折断翅膀的飞鸟,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再从楼下走到楼上,在黑暗中徒然地碰撞着笼子上的栅栏。“我想走出去,放声大笑,吸一吸新鲜的空气。”一个声音在我心底不停地呼喊,但我甚至连回应它的热情都没有。我只会躺在沙发椅上,好让时间、死寂和恐惧过得更快一些,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对抗它们的办法。
你的,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