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没错,没有她之前,我的确觉得人生缺点滋味”,我顿了顿,“自从她出现了之后,我顾不上高兴,顾不上烦恼,一门心思就是琢磨怎么对付她。不过分的说,这姑娘真把我改变了。以前我的人生目标,是活下去,可现在不是了,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打败她,一雪前耻!”
“只有做对手的时候战胜她,那才叫打败”,她给我满上酒,“如果庄耀明和左雪都死了,那时她的任务就顺利完成了,你再去对付她的话,即使赢了,你也输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又干了一杯,“你是想让我去救左雪,起码保住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命,对吧?你以为我不想么?可是我有那机会么?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废了鬼眼丫头,可是那样会误伤别人,你说左雪可怜,那些人就不可怜了吗?”
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清酒是横山姐姐送给我的,味道很不错吧?”
“哦,你日本朋友送的呀,是挺不错的”,我拿起酒壶给她也满上。
“你不知道横山明夜是谁么?”她好奇的看着我。
“不知道,没兴趣”,我说,“我现在满脑子只是那臭丫头,只想怎么收拾她。”
许墨微微一笑,“横山明夜,是横山家族的长女,非常厉害的阴阳师,同时,她也是我哥哥的情人。”
我一愣,“啊?七爷的情人?日本人都有?”
“怎么,很稀奇么?”她看着我。
“哦……不是”,我自觉失态,尴尬的摇了摇头,“我就是没想到,原来日本那边也有七爷的女人……”
“我想起横山姐姐,并不是因为她是哥哥的女人,你知道吗,她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那又怎么样?”我看着她。
“如果这件事哥哥交给横山姐姐去办,那个小巫师,一定不是她的对手”,她平静而肯定的说。
这话我不爱听了,“你什么意思?变着法的讽刺我么?”
“当然不是”,她摇头,“林哥,你和哥哥最大的区别,是不如她沉稳。哥哥越是遇上大事,越是冷静,越是果断,英明。你呢,遇上大事也算是果断,但是事情要是太大了,你就近乎崩溃了,比如现在。”
“我……”
她摆摆手,“别打断,听我说完。林哥,什么叫高手?修为高还不够,还得心思缜密,智慧超群,胸怀宽广,狠勇果决。你的修为够了,胸怀也算可以,但是其它方面,你还没具备。反观你的对手,她特别聪明,办事举重若轻,步步为营,丝丝入扣,处处留心。只说修为,我估计她不如你,可是过招如打仗,从来就不是只比技术层次的。你自己反思一下,从第一次和她交手开始,你是不是越来越乱?你乱而她不乱,你想拼修为,而人家偏要给你比智慧,你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莽夫的位置上,能不接二连三的吃亏么?”
我怔怔的看著她,“许墨,你这话……”
“我还没说完”,她说,“简单地说,就是你成名太容易了,太顺了,这种成功让你变得很浮躁,让你输不起。不错,你肯定打败过很多强敌,可是我认为,只要是能被打败的就不是强敌!所谓的对手,就是那个让你拼尽全力,加上运气才能九死一生的勉强去战胜他的人。现在你的对手来了,你应该高兴,应该痛定思痛,和她斗智斗勇地拼杀。可你呢?你想放弃你该做的事,放弃你该去救的人,转而用下作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女孩子。林哥,如果你真是这种人,我看不起你。想证明自己是吗?那就做个真正的男人!”
“照你这么说,怎样才是真正的男人?”我问。
“没有希望,也不放弃努力,明知失败,也依然奋战到底”,她看着我,“放下你的身段,回归原本的自己,拿出你的全部智慧和力量,去打败那个伤害你的人!用一场酣快淋漓的胜利来洗刷她留在你名誉上的耻辱,驱散你心头的阴霾!”
我沉默了一会,端起酒杯,“妹妹,谢谢你这番金玉良言”,说着我一口干了,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麻烦你帮我订票,我连夜飞兰州!”
许墨欣慰的一笑,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好,这才像哥哥身边的人。林哥,这杯酒我权当给你送行,我相信,鬼眼不是你的对手,你一定不会让你的九星银龙徽受辱。”
喝完之后,她轻轻的舒了口气,“兰州那边的办事人叫沈从儒,我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到了兰州,他会亲自去接你。广州这次的事责任不全在你,你说得对,那女孩是你的对手,我不该参与。九星会在西北高手不多,到了兰州之后,你再也不用担心有人掣肘了,放开了做吧。”
“妹妹,大恩不言谢”,我感慨地说,“等下次去北京,我好好的款待你。”
夜半时分,中川机场。
沈从儒人如其名,很文雅,四十多岁,说话慢条斯理的,办事据说非常稳妥。简单的寒暄之后,我上了他的车,驶上高速公路,往兰州进发。
“庄耀明现在在哪?”路上我问。
“就在我家”,他说。
“在您家里?”我一愣,“沈哥,你可够放心的呀!”
沈从儒一笑,“我孤身一人,又没家室,他住在我那不是更好么?”说着他叹了口气,“陈子清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我和他们几个是朋友,都是不错的人。现在出了这种事,朋友不该往后退。”
“现在谁靠近他们,谁就危险”,我说,“沈哥,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没事,耀明跟我也不错,陈子清出事后,兰州这边很多人都知道了,谁敢和他一起住?如果我也不收留他,那不是让兄弟寒心么?”
我暗中一挑大拇指,这个一身书卷气的西北汉子,用他的淳朴和厚道感动了我。交朋友就得交这样的,比金子都值钱,是无价之宝!
“沈哥,那个丫头今晚也会赶来兰州”,我说,“有些话我得说前头,有可能咱们见到庄耀明的时候,他已经出事了,你得有这个心理准备。”
“这个我明白”,他说,“耀明自己也说,美国那档子事他们做错了,应该付出代价,他就是放不下左雪和她没出世的孩子。林老弟,你是七爷的左膀右臂,我相信你的本事肯定是很大的。如果有希望,那就请你尽力救救这对夫妻。如果实在为难,至少也该把左雪和孩子保下来。”
“我会的,放心吧”,我轻轻的舒了口气,“无极门的灭门之祸,我就不信容不下一个无辜的孩子。沈哥,开快点吧,现在不仅是为庄耀明赶时间,更是为了左雪和孩子啊。”
“好,你坐稳了!”沈从儒猛踩油门,伴着一阵强烈的推背感,汽车的速度突然加快了。
沈从儒在兰州没有房子,租了一间普通的公寓,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在这里见到了庄耀明。
庄耀明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眼光早就已经散了,神情十分憔悴,一头长发乱糟糟的如同干草,见到我之后,赶紧握住了我的手,嘴里反反复复的只有一句话,“别管我,赶紧去救我老婆,她怀孕了,怀孕了!……”
我看看沈从儒,“他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前天,知道陈子清的事之后”,沈从儒叹了口气,“先坐,我去给你泡茶。”
“不用了沈哥”,我拦住他,“搭把手,把他抬屋里去,幸亏来得早,还有希望!”
沈从儒赶紧点点头,“好!”
从庄耀明的气色看,他暂时没事,鬼眼丫头这次并没有千里杀人。我想这也许说明,这种远程杀人的巫术,她不能连续使用。到每个城市办完事之后,她一定要玩两天,说不定也是为了恢复力量,为下一次的攻击做准备。
这时候没工夫多想她的事,先救人要紧,这庄耀明的神已经快散了,再耽误下去,不用鬼眼丫头出手,他也活不多久了。
我们把他放到床上,让沈从儒按住他的肩膀,然后我掐手诀在他眉心,前胸和双肩上各修了一道符。开始他还算配合,修完前心的符之后,他突然暴怒起来,一边挣扎一边破口大骂,骂的特别难听。沈从儒怎么都摁不住他,情急之下,猛地给了他一拳,将他打晕了,后面的符这才算顺利了。
前面的符修完之后,我们把他翻过来,又在他后背上修了三道符拍进去。然后脱掉他的鞋袜,我和沈从儒一人一只脚的给他搓脚心。搓了二十多分钟的样子,我俩累的满身大汗,这时庄耀明哼了一声,身子一颤,慢慢的苏醒了。
“老弟,他这是不是就没事了?”沈从儒问。
“让他休息会,你跟我出来有话跟你说”,我把他喊到客厅里,“沈哥,他眼下是救过来了,但能不能保住命,我也不好说。你现在马上给成都那边的办事人打电话,让他们立即把左雪转移到山区去,一定要找个周围没有人烟的地方,如果实在找不到,就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也行。”
“可是左雪还怀着孩子呢”,他担心,“现在让她去山区,能行么?”
“如果她想活,只有这一条路”,我说,“照我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