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我们回到了北京。
出去玩了那么多天,父母挺高兴,我也很欣慰,现在回来了,也该让叶欢继续闭关了。这些日子我很努力,但我知道,再努力她也没法怀孕,想到这些不免有些失落。身体好的时候不会觉得多珍惜,现在才明白,其实健康的意义,比什么都重要。
“明天开始,闭关吧”,我主动说,“被我折腾了这么多日子,你也累坏了。一个月内我不打扰你,好好练功!”
叶欢却摇了摇头,“我想推迟一段日子再闭关,先和你一起把佟老太太的事办完再说。”
“那点事我自己来就行了”,我说,“什么都不如你练功重要,赶紧把身子骨养好,给我生孩子。”
她淡淡一笑,“我这身体,不是一朝一夕能养好的,急不得。师父说过,灵犬十三门,处处是埋伏,跟他们打交道必须慎而又慎。周延是不错,可她毕竟对江湖上的事了解不多,还是我跟着你合适。”
“有这么复杂?”我看着她。
“当然了”,她说,“这两个多月来,我除了闭关练功,其余的时间都在研究他们。这个门派以规矩多而闻名,外人和他们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触犯他们的禁忌,而这些人比较固执,一旦惹了,很不讲理,江湖上说他们比较麻烦,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原来是这样……”我点点头,“灵犬十三门,处处是埋伏,瞧这意思是一群死心眼,爱扣话头字眼的人?”
“对”,她拉着我坐下,“打个比方吧,比如见到见灵犬门的人,他们问你要不要交朋友,你会怎么回答?”
“当然是要交了”,我说,“难不成还树敌么?”
叶欢一笑,“那你就麻烦了,灵犬门的规矩,交朋友就是想入门,你要是说交,他们就会开始按自己的规矩考验你,你要是不干,他们就会认为你在耍他们,然后群起而攻之。”
我无语了,“这不是扯淡么?普通人不懂这规矩,肯定会上套啊!”
“没错,不过呢,遇上普通人他们也不会问”,她说,“但若高手上门,八成会这么问。”
“那怎么回答才合适?”
“你要说,是不是同道,自有天知,不必勉强”,她说,“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勉强你了。”
“靠,怎么跟黑话似的”,我无奈。
“江湖门派,用的就是黑话”,她看着我,“真正的江湖,外人进不来,进来的人出不去,是非恩怨,匪夷所思。就像这灵犬门吧,佟老太太是白犬门传人,和其他十二门之间,也有说不清的恩仇。这些人用俗世间的话来说,都很较真,甚至可以说极端,因为一句话说错了,一件事没注意到而结梁子,算计人,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她说的这些我是有所耳闻的,在旧社会,这可以说是很普遍的现象。以天津为例,清朝的时候是北方重要的水陆码头,各种行会多如牛毛,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要沾惹一些****上的东西。在过去,武术门派之间互相联合是为了维护势力,行会的工人们为了不受人欺负,又多多少少和武术界都会扯上一些关系,各种势力这么一交互,于是不知不觉的就淡化了黑白。
解放后,过去的很多东西都不存在了,但在人们的习惯中,还是多多少少的留下了一些残余。比如外地人刚到天津,会听不惯天津土话,因为那些人的嘴里话佐料特别的多,很容易让人误会成黑社会。其实他们人未必就不好,只是过去的语言习惯,不知不觉的被继承了下来而已。
要说是在过去,这些没什么稀奇的,可现在毕竟是新社会了,在这样的环境下,灵犬十三门还能严守这些江湖规矩而生存下来,这实在很难得。
我沉思片刻,“照你这么说,跟他们打交道还挺麻烦了,要是咱们只接触佟老太太呢?”
“基本是不可能的”,叶欢说,“除非她老伴不得罪其它灵犬门的人,可是,这不现实。”
我点点头,“这么说来,你已经把灵犬门的规矩和暗语都研究的差不多了?”
她一笑,“不敢说差不多,应该说不至于出什么大差错了吧。这个事情可大可小,如果你实心实意的去给她办,那一定会被拖下水,反过来,要是浅尝辄止,四两拨千斤的话,那或许可以简单的多。”
“具体怎么办?”我问。
“三点”,她说,“第一,不要给她任何承诺;第二,她托付你的事要大部分都拒绝,不管她说的多么可怜;第三,你可以出手救她老伴,但要等灵犬门准验之后再办,而且只能治标,不要去治本。”
“准验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灵犬门的规矩,救敌人的人也是敌人”,她说,“佟老太太应该请你救她老伴,如果你实在推不掉,就说考虑三天再说。这三天内,她老伴若有同门仇家,一定会来找你,跟你较量。你出手呢不要太重,给他们留足了面子,还不能输给他们。三天一过,你再去救人,灵犬门的人就不会说什么了。这个过程就叫做准验,一般来说准验期留的越短,说明这人修为越高,但最少也得留三天。灵犬门的弟子遍布各地,你得给那些挑战的人留够来京的时间才好。”
我无奈的一笑,“真够麻烦的,还得赢,还不能伤他们,还得给人留足面子……我他妈欠他们的呀?”
“说的是啊,所以这灵犬们的事,没人愿意管”,她也一笑,“按说呢,同门有难,别人相救这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可他们偏偏不这样,谁帮他们就与谁为敌。说到底就是因为性子太单纯,这些人终生与狗为伴,将灵犬当做自己的全部,时间久了,性格也就变得单纯而幼稚了。一般人养狗是当宠物,最多是朋友,可灵犬门的高手是把狗当做自己的化身。狗这种动物,相当于六岁儿童的智商,算是聪明的,可是跟人一比,那还叫聪明么?”
“难怪他们的脸变得那么快”,我顿了顿,“爸爸跟我说,佟老太太的老伴是我爷爷当年的朋友,让我高低去帮个忙。我原想去救他一命,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
叶欢看我一眼,“爸爸真是那么说的?那你就更要小心了,跟灵犬门的人千万不要谈交情,不然的话你会被他们绕进去,然后抓住你的某句话给你扣上天大的责任。对了,师叔说过,白犬门弟子中没有姓佟的,所以这老太太应该有另外一个本姓。关于她的身世,咱们千万不能问,问了就是麻烦。总之呢,你要是想简单处理,那就按我刚才说的那三点做,救了人,离他们远远的才好。”
“懂了”,我点点头,“看来只能辛苦你了,等办完这个事你再闭关吧。”
“嗯”,她看看我,“我下次闭关时间会很长,大概要几个多月,把这个事解决了,心里才能踏实些。”
“好”,我笑了笑,“那今天你就去我那边住吧,我估摸着,佟老太太也该有动静了,这次咱不用躲了。”
“就算想躲,只怕也躲不过了”,她微微一笑,“速战速决吧。”
当晚,叶欢就跟我回到了双井,但她不跟我睡,而是去周延那里睡。她说这房子里的世界是属于薛婧的,她不想破坏我的回忆。我挺无奈的,最后没办法,半夜把周延换过来了,我悄悄地溜过去钻进了叶欢的被窝。
第二天,我俩起了个大早,下楼来到小公园里练功散步,顺便等佟老太太。一套通背拳打完,又围着公园溜达了几圈,看看表一个多小时过去了,那位佟阿姨却没出现。
“我出门时算了一卦,佟家今天会有动静的,怎么到现在她还没来”,我看看叶欢,“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了吧?”
叶欢摇了摇头,“你看门口。”
我转头一看,公园门口来了一个年轻姑娘,手里牵着一只白色萨摩耶,正在那四下张望。
“我记得佟老太太说过,她有个女儿就住这里”,我说,“不会就是这姑娘吧?”
“应该就是她,别看她,装不认识,她不说话我们就不要说话。”
“她应该不是灵犬门的人吧?”我顿了顿,“需要这样吗?”
叶欢微微一笑,“你听我的吧。”
“行”,我点点头,若无其事的拉起她的手,缓缓走了过去。
那姑娘已经看到我们了,牵着小狗,急冲冲的向我们走了过来。
“要是那狗跟你套近乎,你别心软”,叶欢小声的说。
正说着那女孩已经走到了面前,“先生您好,您认识这只小狗吧?”
她说话的工夫,那小狗已经热情的凑了过来,想腻我的脚,我轻轻闪开了,“不认识。”
女孩一愣,“啊?可是……不会吧?它认识您呀?”
“不好意思,不认识”,我冷漠的看她一眼,拉着叶欢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那小狗突然冲我狂吠起来,我眉头一镇,怎么着,看我不认他就要跟我玩镇灵?我又不是灵体,怕你这个?
我们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叶欢看看我,“别理会那小狗就没事。”
那姑娘急了,紧赶几步追上来,“先生,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姓佟的老人?”
我眉头一皱,“不认识,小姐,请别让你的狗挡我的路。”
女孩焦急的看着我,“先生,您不用装不认识,这狗不会认错人,我爸出事了,我妈让我来找您,说只有您能救他们了,请您帮帮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