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婧看了一眼那车,“嗯,我记住了!”
车是一辆老桑塔纳,走起来吱吱嘎嘎的,总感觉想要散架似的。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似乎很不爱说话,不过车开的还算平稳。乍看起来,这车这人都没什么异常,但是走了几分钟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在一个高架桥上等红绿灯(没错,就是高架桥,这或许是石家庄的特色了)的时候,薛婧忍不住说话了,“师傅,您这路走错了吧?这样可绕了一个大远啊。”
“什么错了?怎么就错了?”他有点不耐烦,“现在这个点很堵,这样走可以省时间!”
薛婧有些不悦,“师傅,石家庄我又不是不熟,这会可……”
“你有车是吧?有车干嘛不开自己的?打车干嘛呀?”他更不耐烦了,“我这路走的没问题,你甭教我!”
“你这什么态度?”我盯着他,“路走错了就是走错了,怎么着,我们还不能说了?”
“谁不让你们说了?我态度怎么了?”他一副耍赖的口气,“我这不是跟她正解释呢么?”
“你这是解释么?”薛婧很不高兴,“绕一个大圈,路程就远了至少一倍,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啊,你们什么意思?”他火了,“我说了,这是怕堵车,你们不是着急么?”
“你!”
我拍拍薛婧的手,示意她别动气。
“牛逼的人见得多了,自己有车自己开呀,不是打车么,那就别那么多废话……”他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下了桥,靠边,停车”,我淡淡的说。
“为什么要停车,还没到呢,这会哪能停?”
“我们不想坐你的车了,想投诉你,不行么?”我冷笑,“牛逼的司机见得多了,就今天碰上这个废话最多,我打车怎么了,我花钱是坐车的,不是听谁念秧儿的!”
他一愣,沉默了一下,随即换了副态度,“先生,我不是那意思,您别生气,我马上按你女朋友说的路线走,别生气。”
“我说了让你停车,没听见么?”
“别介先生,我好不容易拉上个活,您就让我把你们送到地方吧”,他心虚的说,“做我们这行的不容易,现在份子钱越来越多,车也越来越多,竞争太激烈了……”他试着岔开话题。
“要不算了,咱不是着急去办事么?”薛婧说。
我本来也没想真下车,她这么一说,我也就顺坡下驴了,“那行吧,你好好开车,别这么多话了。”
“哎哎,好,我不说了”,他赶紧说。
这话说完不到一分钟,他电话响了,与此同时,他身上窜出来一团黑气,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化作了一个人形,是一个面色惨白,双眼发青的年轻人,手中牵着一条很粗的黑线,黑线的另一端系在了那司机的脖子上。
这个鬼仆果然是年轻,肆无忌惮的在我面前露出身形,这明摆着就是挑衅。
“我没空,车上有人,你找别人吧!”司机不耐烦的对电话里的人说,“你得了吧,每次跟你们吃完夜宵都他妈拉住我玩牌,这个月我都输两千多了,月底我老婆那都不好交待了!……不去不去,你找别人不就得了,干嘛非缠着我呀?”
年轻人看他一眼,诡异的一笑。
“胆子够大的,不怕我打散你?”我看着外面。
司机笑了,“你已经上了我的车了,敢动手么?我手抖一抖,谁也跑不了……”
薛婧一愣,“他……他声音变了。”
当然变了,因为这已经不是那司机在说话了,虽然他自己以为自己还在和朋友们掰扯着吃夜宵,打麻将的事,可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他使唤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我问。
“不急,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让你们死的痛快点”,他声音阴冷,脸色也开始发青了,“你不是有手段么?有本事派你的护法来对付我试试,到底看看谁更厉害……”
我看看表,“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关你什么事?”他突然激动起来。
我淡淡一笑,“我很感兴趣,金娘娘的鬼仆活着的时候都是些什么人物。有的我知道了,有的还没得及了解,就被打散了,现在就剩下最后两个,所以我动手之前先问清楚。”
“动手?你敢动手么?”
“我本以为,剩下的两个应该是很厉害的”,我看他一眼,“看来我高估你们了,起码你本事一般。只是你这个鬼比较狡猾,用的手段比较阴险而已,找个出租车来请君入瓮,你是鬼,不怕翻车,可我们三个人却翻不起,上房撤梯子,釜底抽薪,看来你生前也不是什么善类。”
“废话真多”,他冷笑,“反正你们快死了,爱说就说吧,如果你敢动手,你们三个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
他这话说的没错,司机脖子上的黑线那么粗,车速又这么快,只要一动他,随时会出事。
请君入瓮,的确很聪明,只不过要看这次是谁请的了。
“小伙子,其实你挺傻的”,我一笑,“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们为什么要上你的车?”
他一愣,“你说什么?”
就在这时,前面的车突然变入了我们的车道,我左手使劲一抓薛婧的手。
“啊!”薛婧闭着眼睛尖叫起来。
前面的司机被她的声音一震,突然惊醒,一看前面就快撞上了,赶紧一踩刹车,同时猛打方向盘。只听嘭的一声,出租车扫上了前面的小轿车,接着方向失控,撞开路中的栅栏,被对面迎面驶来的一辆小货正撞到车头上,一阵巨响,车停了。
司机傻了,那鬼也傻了。
撞车的瞬间,我用胳膊挡住了薛婧,所以她没有大碍,我头上重重的撞了一下,胳膊上也一阵剧痛,差点断了。
那鬼还想控制司机开车,但是车已经动不了了,我看准机会,咬着牙用右手往副驾驶座位后面重重一拍,同时高声念起了锁灵咒。
鬼仆一声惊呼,它想跑,可是司机脖子上的黑线太粗了,它不解开的话就走不了。估计它此刻一定很后悔,后悔刚才不该绑那么结实,但一切都晚了,锁灵咒的气场宛如铁锁链,瞬间将它打成了一片黑烟。
我不敢耽搁,打开车门,将惊魂未定的薛婧拉下车,转身就走,至于那碎嘴的司机,他能保住命就不错了,剩下的事,我们管不着了。
走出很远之后,我的手指开始滴血,肩膀疼的我直冒冷汗。薛婧这才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我,“我们没事了?”
“没事了”,我吃力的一笑,“这离酒店不远了吧?剩下的路……咱们得走回去了……”
“你怎么了?刚才伤着哪了?”她停下脚步,吃惊的看着我,突然看到了我左手,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怎么还流血了?”
我一声惨叫,疼的差点摔倒,“别动别动……疼死我了……”
她赶紧松开,“这……这是不是断了?咱们赶紧去医院吧!”
我用右臂搂住她的肩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不行啊,不能去,咱们还有事没办……”
“可你的手怎么办啊”,她哭了。
我勉强一笑,“傻瓜,估计就是关节受了点伤,蹭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快走,等上了车就好了。”
“还是去医院吧,好吗?”她心疼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很疼,这样真的不行的。”
我摇了摇头,“马飞燕是明着的,放映厅里的鬼煞是暗着的,刚才又躲过了车祸,如果现在去医院,八成会碰上庸医,出个医疗事故什么的,那时候咱后悔都来不及。你甭担心我,不就是这点疼么,不是什么事,等上了车之后,我自然有办法的。”
薛婧很伤心,“为了我……都是为了我,让你受这么大的罪……”
我勉强笑了笑,“傻丫头,我受明叔的委托保护你,这是应该的,你以为我们风水师的饭那么容易吃呀?分分钟都是拼命节奏,我早习惯了。再说了,你把一切都给我了,我不能让你有事啊!”
“你这个傻瓜……”她抱住我,在我肩头抽泣起来。
“你要是真心疼我,就别墨迹了,咱们赶紧回去取车”,我咽了口唾沫,“先帮我擦擦汗,眼睛快睁不开了。”
她抹抹眼泪,从包里掏出面巾纸,给仔细的擦拭着脸上和脖子上的汗水,“还有大概三站地,你这么难受,能坚持吗?”
我笑了,“才三站地呀,没问题,肯定可以的。”
她看我一眼,将我的右臂跨到自己肩膀上,扶着我慢慢的往前走,“那个司机是不是被我连累了?”
“确切的说,他是被你给救了”,我说,“开夜车的人嘴碎容易得罪灵体,他今天也是有这场灾,如果不是碰上咱们了,估计他就不是撞车那么简单了。”
“那我就放心了”,她松了口气。
我看她一眼,“你别说又想送车,虽然你们家财雄势大,可你也没必要给这样的人散财呀!”
“你放心吧,我没那么败家”,她小声的说,“那个人很讨厌,他是该受点教训……虽然你说他不是受我连累,可我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我想回头让我爸爸查查他是谁,然后给他送点修车的钱,这样可以吧?”
我欣慰的一笑,“我的小白鹿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行,就按你说的办吧。好人好报,冲你这份仁义,上天一定会保佑我们除掉蛇妖,平安渡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