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是天服君。
其实我有点不太明白,在蚌埠的时候,他明明已经被我打散了,为什么现在血灵宝鼎毁了,他却还在?难道说当时打散的只是他的魔体,而真正的魂魄还在?
我的房子里密布着各种防护阵法,一般的灵体根本进不来。我不好界定他算不算一般的,但是既然姐夫说他会来,那我就安心等着吧。反正他现在已经不是血魔了,换句话说,就算他是血魔也没关系,大不了再打散他一次了事。
晚上,我早早的上了床,借着台灯的光,看那本从琉璃厂买回来的书。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两遍了,那段关于唐高宗时期,越王李贞向皇帝推荐新罗异士的资料非常简单,根本看不出这个异士到底是有什么本事,也看不明白到底让他来唐朝干什么。如果今晚天服君真有本事能来找到我,那我正好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我上学的时候养成了一个习惯,只要是在床上看书,会越看越精神。今晚也是这样,从八点多开始,一直看到十一点,一本书快看完了,天服君还是没来。
我把书往旁边一放,伸了个懒腰,心说不等了,这种事一刻意就没意思了,干脆关灯睡觉。我钻进被窝,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很快有了睡意。
这时手机响了,我拿过来一看,是周延发来的,“林哥,我的房子定好了,就在你隔壁,明天搬家,你有事么?”
“没事,明儿我找人来帮忙”,我回复。
这丫头很挑,其实她早就可以搬来了,但她总想住我隔壁,说这样以后办事方便点。而我隔壁的邻居是个女画家,她的房子是要到月底才到期的,所以周延就等了些日子。
“那好,明天一起吃饭,喊上叶欢”,她加了个笑脸。
我淡淡一笑,把手机静音了,蒙上被子准备继续睡觉,这时耳边传来了唐琪的声音,“哥哥,老四来报告,说有个男灵体在楼下一直徘徊,想上来找你,被他拦住了,让我问问你该怎么办?”
“他自己怎么不来说?”我纳闷。
“哥哥你忘啦”,她一笑,“这房子里那么多防护阵法,他进不来的。”
“哦,也是啊”,我点点头,“把老四这个事给忘了……”
“那灵体是天服君”,她说,“他来找哥哥是有事要说,可就算老四放行,他估计也进不了这房子。”
“姐夫说他想找我谈谈,让我有个心理准备……”我坐起来,“那你说我该不该去见见他?”
“如果我是哥哥,就一定会去”,唐琪说,“他前世是阴阳师,知道很多早已失传的秘密,而且他今天要和你说的事情,应该是非常重要的。哥哥,我看不如这样,你也别下去,找个地方等他,让他来找你,这样更合适些。”
“这样不太好”,我想了想,“让老四转告他,到社区公园里去等我,我一会就到。”
“好!”唐琪点点头。
我起身穿好衣服,带上一个帽子,然后出门下楼。刚一出电梯,老四就迎了过来,“主人,唐琪说那小子就是在安徽差点把您困住的天服君,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又找上门来了,这次咱们可不能轻饶了他!”
我看他一眼,“你想干嘛?打架?你是他对手么?”
老四一愣,“呃,我打他应该没问题的,他现在不是血魔了,就是一个普通的阴灵,就是年头长了点而已。”
我一笑,“别老打打杀杀的,他来找我是有事跟我谈,你放心吧。”
“那……好吧”,他没脾气了。
其实我知道老四的心思,这段时间以来,他跟我办事的时候作用越来越小,尤其是在蚌埠的时候,他几乎没出上力,所以一直想找个机会表现一下。这种关系很微妙,他看到唐琪在我身边越来越重要,心里有些失落也是难免的。
其实他俩各有各的长处,各有各的作用,谁也替代不了谁。
几分钟后,我来到了公园里,静了静心,凝神看了一圈,没发现任何灵体的影子,难道他走了?我心想既然来了,怎么也得进去溜达一圈,男人嘛,说话得算数。
虽然现在已经快十一点半了,但是这里灯火通明,人还不少。住在个社区的里的年轻人,很多艺术圈和传媒圈或者娱乐圈的,这些人的夜生活往往比较丰富,我认识叶欢之前,也基本是个夜行动物。
我粗略的数了数,小公园里大概有二十来个人,有做运动的,有哭着打电话的,还有一些出来玩暧昧,偷情的。
我走到一个比较昏暗的角落里坐下,掏出一支烟,点着了吸了几口,“唐琪,看到他了么?”
“他刚进来,现在在水池边”,唐琪说。
“嗯,你先回避一下吧,你在我身边,他有所顾忌,不敢过来”,我说。
“好,那我先回避,有事我会立即赶过来。”
唐琪是个靠谱的好姑娘,艰险不避,忠于职守,如果没有她的话,我还真不太习惯了。
我的猜想是对的,唐琪走了之后,天服君慢慢的向我走了过来,就像一个老朋友。
“林先生,在下今日前来,是特来向先生致谢的”,他恭敬的施礼。
我赶紧站起来还礼,“这可不敢当,天服君,请坐吧!”
他看看我身后的长椅,摇了摇头,“先生是修行之士,在下乃一阴灵之体,靠近先生如同热浪炙身,痛苦不已……所以还是谢过了。”
我一笑,“天服君不愧是东瀛王子,说起来话都这么文雅。好,既然天服君不坐,那林卓也不坐了,我们就在这公园里散散步,一边溜达一边说。”
“如此,甚好!”天服君也笑了。
其实这男人不是魔的时候,挺豪爽,也挺帅的。
“天服君,我说话直你别介意”,我慢慢踱着脚步,“在蚌埠的时候,我明明已经把你……可为什么你现在还在?”
“先生打散的,是在下的魔体”,他说,“那血灵鼎乃古三神教圣物,能固人魂魄,所以先生打散在下的魔体之后,在下的真灵反而因此觉醒。前日那血灵鼎被先生等人毁掉,因而在下才能重获自由……”
“你等等,你说那血灵鼎,是三神教的圣物?”我一怔,“那东西可三千多年前的,难道上古巫灵距今已经数千年了?”
“先生所言甚是”,他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我想了想,“既然天服君已经重获自由了,那应该早入轮回,投胎做人才是啊。”
“先生有所不知”,他说,“凡是被那血灵鼎禁锢的阴灵,将会永不超生,现在鼎虽然毁了,在下自由了,可想重入轮回,却也是万万不能了……”
“呃……天服君,我知道你生在一千多年以前”,我看看他,“不过咱们对话的时候,能不能别那么正式……”
“在下明白了。”
“那好,那咱们就有话直说”,我停下脚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么?”
他沉默片刻,“有一事相托,希望先生帮我。”
“什么事,说说看。”
“在下想劳烦先生……”
“别用在下这个词,就像你幻境里迷惑我们的时候一样,说白话文就行!”我说。
他一笑,“好,我想麻烦先生帮我寻找我前世的恋人,就是你见过的那位,钧儿郡主。”
我一愣,“你不是开玩笑吧?她是唐朝郡主,唐太宗的孙女,到今天一千好几百年了,都不知轮回多少世,今生是男是女,投生何处都不好说,我怎么给你找啊?”
“钧儿……她没入轮回”,他默默地说,“她杀死我之后,就离开了洛阳,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但她说过的话不会骗我,既然我入了血灵鼎不可超生,她也绝对不会重入轮回的。”
“天服君,说真的,我很同情你”,我说,“但是这个事你得面对现实,她挖你心的时候说过,要跟你一起死,一起被封入血灵宝鼎。可实际上呢?你在鼎里成了血魔,但你可曾看到过她的影子?”
“我……相信钧儿!”他固执的说。
“好,就算你相信她,那你告诉我,她一个弱女子,有什么本事能左右自己的灵魂,不入轮回?”我看着他,“除非她元气难消,化作厉鬼或者魔灵,可那样的话,一千多年了,你知道她还在不在?”
他沉默良久,点了点头,“她在,她还在。”
“这……这可能么?”我无法相信这话。
“钧儿……她不是普通女子”,他说,“她精通阴阳幻术,但却深藏不漏,她不需要将自己化作厉鬼冤魂,阴煞魔灵,一样可以超然世外,不入轮回。”
“那除非是……鬼仙?”我看着他。
“不,她不会成仙,她会将自己的灵魂封印起来,藏在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我问。
“我不知道”,他叹气。
“你不知道,那我又怎么知道?”我无奈的一笑,“天服君,我不是不想帮你,这实在是帮不了。我实话跟你说吧,我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实在没时间替你去找你前世的女朋友了。再说了,她连你的心都舍得挖,你找她干什么呀?”
“当年我对她一见倾心,这颗心就已经给了她了”,他缓缓的说,“我说过,我胸中这颗心,你随时可以取走,所以她真的挖走了,我也不怪她。我之所以怨气难消,是因为怨恨越王出尔反尔,并让我最心仪的女子来挖走我的心,将我打入血灵鼎。他过河拆桥,我怨愤难消,所以才入了魔道……”
我明白了,这又是一个傻痴。
“先生,我不怨恨钧儿,只是对她恋恋不舍”,他顿了顿,“原本我已经打消了找她的念头,但是前日,鼎破之时,我看到了巫灵黑石,它们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