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三年,五月二十五,早。
柔风阵阵,夹带着点点花草的幽香,暖暖的暖人脸颊。晨光熹微,掩映着林间嫩绿的枝叶,更显青翠欲滴。
清晨的御花园芬芳宜人,幽深静谧。却一如往常般静的出奇,依稀只听得见几声鸟鸣。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清晰可闻。
“飒”“飒”“飒”一身青衣的凌昱手握一张弓弦缓缓漫步在御花园中,还不时拿手里的弓弦对准树上的飞鸟,好不悠闲自在。
赫然间,凌昱愈加放缓了脚步,在林间驻足观望,直至一株紫罗兰花前停了下来。他伸手轻抚着残留在哪紫色花瓣上的露珠,沁凉透骨,芳香宜人。凌昱不禁怔了怔,轻轻道:“紫兰花尚小,凝露新翻芽。今朝人堪折,他年知是谁?”
凌昱微微抬起手指,指尖上还残留着露的余香。
人生,岂非也像这娇小花瓣上的露珠一样,欲去将去,无论是谁,也留不住。
对日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一身素衣薄纱的女子轻轻地踱至凌昱身后,继续吟道。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诗将凌昱吓了一大跳,他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那素衣女子正不怀好意地吵他咧嘴嬉笑着,他这才平复了心绪,长吁一口气:“昭萱,你这个鬼灵精,什么时候来的?也不说一声,吓我一跳。”
原来那素衣女子便是当今皇帝凌翊的掌上明珠,他最宠爱的也是他唯一的小女儿,昭萱公主。
昭萱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道:“谁叫你,赏花都能这么专注,居然连我的声音都没听到。”
凌昱扬了扬手里的弓,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道:“什么声音?要不是现在是大白天,我倒真以为你是鬼,专门出来吓人的。”
昭萱轻轻拨开那张抵在她头发上的弓,跺足道:“什么鬼啊人啊的,你看清楚了,这里没有鬼,我是人!”说罢又轻哼了一声。
凌昱只是收起了手里的弓,摇摇头,微笑不语。
昭萱只觉是她自讨没趣,便又转移了话题:“大哥这么早不上朝,跑来御花园瞎晃什么?”
凌昱轻哼一声道:“你可知,如今父皇最信任的人是谁吗?”
昭萱埋头想了一会儿,便道:“当然是太子哥哥了,太子哥哥的话一言九鼎,在父皇和满朝文武的面前都是极有分量的。”
凌昱轻轻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是王肃清王大人。他位高权重,又官居丞相,他的话,才具有绝对的震慑力,满朝文武都不得不服。有时候父皇更愿意相信他,而不是我。”
昭萱听闻这话,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道:“为什么?你是太子,你就不能坐下来和父皇好好谈谈吗?可即使这样,你也不能连朝都不上啊?”
凌昱道:“朝,上不上,其实都一样。父皇理政,自有他的左膀右臂随侍其右,朝堂之上,不缺我一个。”
昭萱默然思虑了一会,方道:“那王大人位高权重,哥哥为什么不能将他收为己用呢?”
凌昱轻刮她鼻尖,摇摇头道:“政治不是游戏,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昭萱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哎。。我就知道,你又要说我不懂政治,女人不要干政之类的话了。”
凌昱道:“政治是男人之间的战争,是生与死的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女孩子家,不要问的太多,最好不要来搅着趟浑水,一旦踏出了第一步,你就再也无法回头。政局复杂,你不懂。”却在心里暗道:“昭萱,其实哥是真的不希望你将来也卷进这场纷乱的政治漩涡中,哥只想你快乐的活着。”
一阵风过,惊飞树上的飞鸟,吱吱呀呀林间乱舞。
昭萱赫然抬起头,忽然注视到了凌昱手里的弓,继续岔开话题:“咦?大哥这么早拿张弓?是不是又想打鸟吃?”
凌昱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螳螂捕蝉,却不知黄雀在后。”
昭萱闻言也笑了:“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那只螳螂,我是黄雀。嗯,对不对?”
而凌昱听闻此语却有一种似乎要晕过去的感觉:“这丫头,脑子就是不肯开窍,榆木疙瘩,这种时刻却仍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不过他还是得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只笑未语。
昭萱却依然一脸笑嘻嘻地看着凌昱:“嘿嘿,是不是承认了?”
凌昱无奈地摊开双手耸耸肩,重重叹了口气。
昭萱却盯着他道:“原来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子哥哥,竟也有叹气伤感的时候啊。。”
凌昱不得不承认,和他这个又调皮又爱闹事的妹妹在一起,他的确奈何不了她。
昭萱继续发话:“太子哥哥,我们今日,下盘棋怎样?我都好久没跟太子哥哥在一起对弈了呢。”说罢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凌昱瞪大了双眼瞧着她:“今日你还有心思下棋啊,你可别忘了今晚可是父皇的四十大寿呢,等会儿宴席就要开始了吧。”他总是在想办法搪塞。
昭萱却仍是不依:“下两盘嘛,时间还早着呢,宴会是晚上。”说着竟然撒起了娇。
凌昱见状也只能叹了口气,摇摇头,他这个妹妹,他的确奈何不了,而是根本没辙,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